庄子安然入了夜,上京城里也一样。
只是不知为何,入夜前的最后一道晚霞赤红得能把整个上京照的烧起来。
这片火红虽然辉煌,却让看见的百姓隐隐有些不安。
总觉得夜里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丑时五刻,笼罩在百姓心头的不安终于降临了。
分割内外城区的长明街上,一队皇城司的侍卫照例夜巡,内城区的亭台楼阁挡住了月色,但侍卫们手里都有火把,走过的街道并不昏暗。
忽然一阵疾风掠过,吹得周边铺子的招牌打在屋檐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簌簌——”
右前方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谁!”
侍卫首领大喝一声,把吹得跳动的火把压下,朝着异动传来的方向照去。
身后的人跟着照做,闪烁的火光照亮前方的昏暗,原来是疾风吹倒了百姓堆在铺子门口的破竹篓,竹篓像是没有重量,被风吹得一点点往前蹭去。
竹片摩擦着地面,就发出了这异样的簌簌声。
侍卫虚惊一场,整理队伍走上前,把倒在地上的竹篓拎起来。
可疾风还没有停下,侍卫首领嘀咕一声:
“这么大的风,要是来一场火全不得……”
“走水了,内城区走水了——”
队伍后头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
侍卫首领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朝呐喊的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种不妙的预感海潮般席卷而来。
只见内城区东侧火光冲天,重重叠叠的楼宇都遮不住那猩红的火舌,夜色下翻滚着浓厚的烟雾,风还没袭面,侍卫就看见那大火被吹得摇晃,歪歪斜斜的朝着附近的楼阁舔去!
“救火,快救火!”
四散在上京城里巡逻的皇城司都看到了这火光,他们一呼百应,从各个方向奔向内城区。
能在内城区住的,不是显赫的达官贵人,就是家底雄厚的巨富和名门。
不论烧的是谁的家,他们皇城司的小小侍卫都担不起这个责!
可当他们赶到起火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一言难尽。
“姜府?”
“怎么又是姜家?”
“别姜不姜的了,火烧到别人家我们全都要掉脑袋,赶紧救火!”
慌忙中传来一道清晰的怒喝,侍卫们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打水救火。
可是好端端的,姜家怎么会起火?
时间回到五个时辰之前。
申时,姜府上负责采买的麻婆子在一处隐秘的巷子尽头焦急等待着。
昨天晚上,门房忽然给她送来一个荷包,这个荷包就掉在后门的门槛上,上面还绣了一个麻字,府上只有她姓麻,门房理所当然的以为这荷包是她的。
这荷包也确实是麻婆子的。
可看到这,麻婆子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因为她知道,这荷包是她之前跟府上的管家私会,送给管家的信物,后来又被夫人发现,这荷包便成了罪证……
麻婆子惊恐不已,这荷包不是被夫人收走了吗,今天怎么会出现在府里?
还有,她已经跟管家断了很久了,这件事她要跟谁说去?
正当她准备销毁这个荷包的时候,荷包里掉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清楚的写着,申时一刻在这个地方见面。
上面的字迹麻婆子记得很清楚,这就是被休弃遣去家庙的夫人的字!
夫人怎么回来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麻婆子的心越慌越乱,就在这时,一只手不轻不重的落在她的肩上!
“啊!”
她吓得惊呼一声,嘴就被人伸手捂住。
入眼的是一张枯黄腊瘦,满脸风霜的女人的脸,看起来陌生极了,但那双眼睛麻婆子永远都记得——
昔日养尊处优的夫人,怎么变成了这副苍老疲惫的模样?
王枂伸手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见麻婆子懵然的点头,这才把放开捂着她的手。
“夫人,您?”
麻婆子又恐又惊,明明才三个月不见,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然而王枂没有心情跟她寒暄,她只想知道自己的雪儿到底怎么了!
“我问你,我的雪儿她是活着还是……”
那个字如同一块卡在喉咙的石头,她怎么也说不出,也不敢说出。
听到这,想起什么东西的麻婆子脸色一暗,低下头再也不敢看王枂的眼睛。
就在大小姐停灵的时候,黔南老家来人报丧了。
二小姐姜雪吃了药耗子的糕点,一命呜呼了……
当时老爷刚被褫夺了侯爷的爵位,府上又忙着大小姐的丧事,本就剩的为数不多的下人更加忙得不可开交。
就是管家的吴姨娘得知此事也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听说吴姨娘去书房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爷,书房还传来了激烈的摔打声,吴姨娘是哭着出来的,脸上还有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子。
再后来,老爷也没再过问这件事。
老爷都不过问,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不敢说些什么。
府上本就一团乱麻,谁都没顾得上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