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地往下落。此刻,她眉梢眼角再没有了片刻之前的蛇蝎毒辣,竟全成了楚楚可怜,仿佛此刻的她是世上最无辜和委屈的女子,如天山之上一朵白莲花,无端端遭受了这风雨飘摇……
这转换之快,让倾城眼底迸射出剧烈的杀意。
倾城真的好恨,此刻的林淑儿是彻底牵扯出了她心中强烈的仇恨。
这就是林淑儿,就是这个善于伪装和演戏又虚伪毒辣的女人,骗了她,骗了她的父皇,害得她的父皇尸骨无存,害得她如今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倾城眼睛有些热,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紧,几乎要狠狠刺下去。
有时,她真的不想管什么复仇大计,仇人就在眼前的时候,她真的只想同归于尽。
可是此刻,仇人还没有聚齐……
倾城压下心头情绪,往夜阑递去一眼,已复变得波澜不惊,“时间差不多了,动手吧。”
动手……林淑儿听得这两个字,猛地惊恐地睁开眼来,却只觉眼前一花,身上穴道被人点中,同时,脖子上那支银针却被拔了。她正不知倾城意图,夜阑已单手扣着她的手臂,将她提了出去。
木屋里只剩下倾城一人,她今日月白曲裾之外还穿了长袍,长袍广袖,原本极不合适动手过招。可是今日,她原本就不是要去和林幻儿比什么武的。
林幻儿花拳绣腿,而她,重伤过后却已连花拳绣腿也使不出来了。
木屋周遭开始现出火光,原本只是火光,渐渐的,那火光逼近,成了火舌。噼里啪啦,是烈火吞噬了木头的声音。
倾城却自始至终立在原地没动,饶是这场火便是以她所在之处为中心,将这座木屋一寸寸烧毁。
倾城缓缓地笑了。
烧吧,干柴、烈火,不过多久,火焰便会成为冲天的烈焰,将这一片暗夜里的天空也烧得通红。
地面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震动,倾城的笑愈加扩大,脸上一行清泪落下。
这时,已经离去的夜阑去而复返,飞身而入。
倾城问:“他到了?”
夜阑低道:“快了。”
倾城点点头,“你动手吧。”
夜阑微微迟疑,“眼前其实已经足够了,水火无情,不能算计,若是万一……”
倾城缓缓摇头,神色坚定而残酷,“动手。”
夜阑心中轻叹,手下蓄了重力……
“啪!”
一个手刀落在倾城脖颈,倾城当下昏倒在地。她宽广的月白衣袍在地面铺散开来,像一朵展翅到极致的蝴蝶,遥遥吸引着即将逼近的火舌。
夜阑最后看了她一眼,飞身离开,眨眼消失在火光之外无边的黑夜之中。
同时,一枚石子遥遥击中木屋前观火的林淑儿,穴道解开。
……
快马,疾驰。怕来不及,恨不够强大。
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怕,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恨。
苏墨弦遥遥便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心一阵阵地发紧,紧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一日便是如此,他远远奔去,却来不及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他眼前坠落,而他,无力将她接住。
以为她死去那一刹那,他万念俱灰,毁天灭地。城门之外,不论敌我,他通通不留活口。
那一日,帝都城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原本只是她一人的殉国,他却只想要让一个国为她陪葬。待他将这个国亲手灭去,他再去陪她。
万幸,万幸,躺在地上血肉模糊那人,不是她。
从此,他寻寻觅觅,远离帝都,踏遍大江南北地找她。夜不能眠的时候,他便将过往与她的丝丝缕缕拿出来一遍遍回味。
你若还在,为何不来找我?为何不来找我复仇?
他每每将自己置于最显眼之处,于鱼龙混杂之中暴露自己,不过只为将她引来,纵使杀他又如何?可惜,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却终究没有一人是她。
然而,每每有风吹草动,他仍是不能自已。他寻她,眼线无数,听闻江南有她踪迹,他便连夜下江南寻她。空手而回之日,他险些醉死。醒来却听人禀报,她出现了。
西楼之中,蓝姑娘根本不是她,他意兴阑珊,正动了杀念,眉眼低垂的女子抱着琴款款走进……
他执着酒杯的手重重一颤,只听得心脏乍破鲜血迸溅的声音,然而,那鲜血却是滚烫的。
……
足尖踏过不离的背,玄衣男子飞身而起,黑夜里如神却又更像魔,直飞入那一团冲天烈火之中。
大火已几乎将木屋烧透,房梁屋内,尽是火舌,无情可怖地乱窜着。
苏墨弦一眼便看到了昏倒在地的倾城,她那么柔弱,毫无反抗之力,火舌窜上她的袖袍……
“倾城!”
苏墨弦眸中大痛,低吼一声。眼前一根房梁正倒塌下来,他不躲不避,毫不犹豫扑过去,竟是堪堪躲过,紧紧抱住倾城。两人原地翻滚开去,这才将她身上的火扑灭。
下一刻,苏墨弦毫不迟疑,抱着她突破大火,飞身而出。
“倾城……”
远离了大火,苏墨弦仍旧紧紧抱着怀中纤弱柔软的身子。单膝跪地,尽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