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汉子突然道:“老大,这里有马蹄印。”他顺着印子跟了上来,离凌玉象藏身之处已然越来越近。凌玉象屏住呼吸,紧握了宝剑,心道:“说不得,今天非得将这几人杀了。”那汉子突然道:“老大,这里没人,我们走吧。”
凌玉象心中一松,当真是意外之喜。忽听得一个炮仗声,他也没太在意。待得约一柱香功夫,估摸着那几人已然走远,方牵马走出山缝密林中。想起适才惊险,忽然有些奇怪,那汉子已然看到马蹄印,断无半途而废之理。隐然已觉得上当,一抬头,几个大汉手里拿着大刀,瞪目紧紧盯住他,一个道:“嘿嘿,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大,这人长相应就是帮主所要追杀之人。”
当先一个豹眼粗眉的马脸汉子挥手道:“给我上,将他拼死截住。信号弹已放,援兵马上就到。等帮主得到消息,还怕他跑到天边么?”几个汉子发一声喊,手里大刀挥舞着向凌玉象扑来。
凌玉象宝剑出手,只见一道眩目的兰芒从空中划过,那几个汉子只见寒光耀眼,手里的大刀登时断成两截,只捏了个刀柄,都大惊失色,忙向后便退。凌玉象宝剑挥动,展开身形,空中兰芒大盛,星星点点,有如毒蛇吐芯,猛龙伸爪,向那几个汉子攻到。他们一个个连声惨叫,不是缺了胳膊就是断了腿,有的被生生劈成两截,无一幸免,在雪地上撕扭着抽搐着。凌玉象也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九天凤舞剑甫一出手便如此声势惊人,霸道之极。
站在一边的那个老大早已面色惨变,回身就跑,凌玉象飞身赶上,一剑将其刺得透心凉,挣扎两下,扑地死了。这几下不过片刻之间,他连毙数人,雪地上全是鲜红的血水断肢。再看那柄宝剑,竟是一丝血迹也无。他以手抚剑,心道:“义兄为了这柄宝剑费了多少心血。果然不是凡品。”立时上马,向外面急奔而出。
此时他心急如焚,只觉危机重重,随时都会遇到伏击,步步艰险,精神不由高度紧张戒备,连晚上睡觉也睁着双眼,唯恐让大对头攻个措手不及。他亦知若是大对头赶至,尽管宝剑在手,他也没有任何的机会。这么提心吊胆地过了两日,已觉危险越来越近,一路上只觉许多人面色可疑,形迹乖张,似是要对他不利。他时时紧握宝剑,不敢有丝毫大意。
看看已行至吉林省长春府,此时天寒地冻,正是深冬时节,路面冰封路滑,天气多变,时而艳阳高照,清风徐徐;时而飞雪满天,狂风怒啸。他每到一处,都小心冀冀地将小侄儿照应好,这小家伙的生命力甚是顽强,这么一路颠簸流离饥寒交迫之下,居然能撑得下来,当真是一个奇迹。也许这自幼时的苦难磨励了他的生命力,使他激发了生存本能,以至能够在最艰苦的条件下顽强生存。相反,那些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一出生便有人哄着有人疼着,反而失去了对危难的抵抗力,动则生病,叫苦,乃至早夭。
下午时分,凌玉象在长春城内找了家酒店打尖,将婴儿喂了牛奶,见他将奶嘴噙了不肯松口,一双大大的眼睛无邪地看着他。他不禁微笑,又有些心酸,拍拍娃儿的小脸,心道:“孩子,可苦了你了。”胡乱吃了一点饭菜,忽然见一个身材高瘦的汉子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甚是古怪,穿了身葛布麻衣,翻耳厚底麻鞋,大冬天的这种简单穿戴,足以让人吃惊。要知此时深冬时节,北国千里雪封,冰冻三尺,气温实已降至零下三十余度。
店小二上前招呼,那汉子咕哝了一句,声音嘶哑刺耳,如金属摩擦声般难听。小二见他大非寻常,不敢多看,忙将酒菜摆上。
那汉子闷头吃着,忽然向凌玉象这边看来。凌玉象与他双目相对,心中大吃一惊。只见此人双目如电,寒芒闪动,一瞧之下,他禁住机灵灵打了个冷战,不知为何,浑身上下都极烦躁惊恐起来,登时便要拔腿逃跑。但这终究太露形迹,勉强忍住。心中严加戒备,将婴儿负于身后,手竟不住地颤抖。他对自已暗暗道:“别怕,别怕,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死。再说也不一定就是大对头到了。”可手就是不听使唤,抖得厉害,将酒杯菜盘尽皆弄倒,流了一桌。
对面桌子上坐了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方脸汉子,紫膛面皮,厚唇长须,相貌威武,穿了件深紫锦绸搭袄,闻得响声有异,抬眼向凌玉象一看,见他面色惨色,嘴唇发紫,不由问道:“朋友,你得病了么?”凌玉象苦笑一下,摇摇头,不敢多说,眼角余光望去,那戴斗笠的高瘦汉子似乎并未再注意他,微微定定心神,冲那紫膛脸汉子拱拱手,便装作毫不经意地出了酒楼,飞身上马,打马疾驰而去。他向后一望,那斗笠汉子象似并未追出,心中一松,不敢大意,扬鞭纵马飞奔出城。
此时他只觉得长春是个最可怕的地方,须得离之越远才安全。他在官道上疾驰了一个时辰,那马跑得脱力,他又在驿站里用银子换了一匹快马,继续赶路。他越想越怕,那个戴斗笠的汉子双目阴沉,显是怀有极大的敌意,他再不会看错。以大对头的绝世武功,他绝难抵敌,自已身死倒不打紧,这连日凶险,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身受义兄夫妇重托,这个小侄儿却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否则他在九泉之下,也无颜再与义兄夫妇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