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嬷嬷站得头脑发涨,忍不住东倒西歪的时候,明悠悠终于画好,喜滋滋地拿给五娘子看。
韩五娘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微笑道:“手腕的力气还不够,心思有些浮躁,观察的也不够细致......不过倒是很有灵性。”
陶夫人觉得她妹妹可真厉害,画的黑乎乎的一张纸,连个人样都没有,她竟然还能看出这么多来。
“那什么,既然看完了,就把这画儿送给李嬷嬷作纪念吧。”
饭桌上,陶县令见夫人说得兴致勃勃,便笑道:“你也算出口恶气了。”
陶夫人白了他一眼道:“整治个刁奴算什么出气。想当初我满心欢喜的以为,只要接五娘过来,就是让她脱离苦海了。结果你看现在这样,和在王家又有多大区别。”
说起这事,陶县令也忍不住生气道:“当初我让王族长写信劝说五娘公公,原以为他们能想清楚,先让人过来一段时日,等大家逐渐不再关注此事,便可让五娘悄悄归宁,这样也算全了王家的面子。”
“可是他们王家势大久了,做事已经不考虑分寸了。”陶县令哼道,“他们对待姻亲尚能打到朝堂上去,若是遇上无权无势之人,不知会做出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陶夫人听出话里的意思,眼睛一亮,“怎么,这是有人注意到王家了?”
陶县令就打着哈哈把话题带过,陶夫人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腰,但她也明白了一些,于是掐完又给揉了揉,高兴地道:“那你也跟着出把力。”
明悠悠回到家,不仅带回了抄书的钱,还捎来了一个大包裹。
“这是什么,买的吃食吗?”封旭最先注意到了。
今日太阳过于毒辣,明悠悠被晒得像地里的小苗苗一样蔫吧,有气无力的道:“书铺转来的,给三京散人的信。”
郑焕他们惊呆了,“这么多信都是给我们的?”
三京散人是他们给自己取的笔名。
三京,取三人来自京城之意;“散人”和“先生”是时下流行的作者称呼,他们觉得叫“先生”有些厚颜,于是就选择了“散人”。
“许娘子说虽然你们的文笔还很稚嫩,但胜在真情实感。”她顿了顿喘口气道,“很多人读了你们的书后,感动的不行,说里面的故事让他们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一定要写信向作者表示感谢。”
三人听完有点懵,急忙打开一封封信,齐齐看了起来。
卢泰道:“我这封信有意思,说他继母从来不管他,做什么都说好,可是对弟弟妹妹就很严格......他说他明白了,以后会悄悄的努力。”
封旭嚷嚷道:“这人说他后娘人前人后两张皮,他说的话别人都不信,还骂他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简直难受的都想死了。直到读了我们的书,才知道原来还有人和他一样可怜。”
郑焕拿着一封厚厚的信,叹道:“这是几个人听了说书之后,做了一天的工,凑钱请人代笔写的......”
天光已经完全褪去,三人终于看完,却谁都没有动弹,就那样沉默的坐着。明悠悠看了看他们,帮着把油灯点上。
封旭最先回神儿,小声道:“说实话,我们一开始写话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
“然后发现,心中的激愤如果能表达出来,就可以好受很多。”他瞟了一眼郑焕道。
卢泰也道:“我们虽然成天嘴上说着小目标,但心里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人看,有这么多人共鸣。”
他把手里的信拿过来,“你们看,这纸皱巴巴的,估计是写信的人眼泪落在了上面。”
“所以罗秀才说,若是有人愿意看,那书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郑焕终于开口道。
“我们这也算是一书成名了吧,哎呀我怎么感觉有点飘。”封旭乐道。
卢泰无情把他拽下来,“可拉倒吧,我们也就占了题材新颖的便宜。之前的话本不是才子佳人,就是神仙志怪的故事,大家都看腻了。可是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批类似咱们的书出来。”
明悠悠挠挠脑袋,“那你们还写这种吗?罗秀才可是说过,大家都写的题材太过俗套,是难出精品的。”
“当然写了,”郑焕道,“以前我们写是为了自己,现在还有了一种为他人发声的责任在,那就更应该继续了。”
“不过的确增加了难度,”卢泰思索道,“我们想要脱颖而出,就不能走以前的老路了,可是最近想的一些点子嘛,总感觉差了那么点意思。”
明悠悠转了转眼珠,一下子想到了韩五娘,“我倒知道个故事,应该会很有意义。等我回来问问陶夫人,若是她同意,我就讲给你们听。”
陶夫人听了,倒是立时想要答应,恨不得现在那话本就出来,恶心他王家一下也好。但考虑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还是拉着她去问了陶县令。
陶大人沉思半晌,“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些资料,你们把这些都糅杂到故事中,不用特别隐晦,但也别指名道姓就行。”
他强调道:“你们这次一定要写的快,最晚半个月之后就要写成。”
明悠悠就被塞了满怀的东西,晕晕乎乎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