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袁木生被压在三个倒下的木头架子下,药材散落一地。
他知道这时候不会有人过来,便没浪费体力喊救命,攒着力气想自己爬出来。
但他的腿似乎被砸断了,一动就钻心的疼。
他伸手去推木架,但三个四层实木架层叠的重量根本不是他能推动的。
袁木生喘得跟牛似的,咬着牙用力,木架却依然纹丝不动。
“不行,推不动。”袁木生擦了把脑门儿上的汗,转着脑袋看四周,想找找有没有趁手的工具。
可是,雨夜无月,油灯又在刚才木架倒下时打翻了,一片黑暗中,袁木生根本看不清周围有什么。
天空不时划过闪电,从窗户透进来那一瞬间的光亮却不足以让袁木生在一堆散乱的东西里找到他需要的东西。
袁木生不禁苦笑一声,脑中想起往日里容娘子数落他的话。
“连悬崖上的药都敢采,怎么没摔死你呢?你以为你是谁?飞来飞去的绿林豪侠?你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夫!去悬崖边凑什么热闹?什么药能比你的命重要?”
“我就是见猎心喜,你……哎哎哎,疼疼疼!娘子你轻点儿。”
“我看断了才好!你呀,迟早栽在这些草药上!”
言犹在耳,袁木生心道现在可不就栽了吗?
可家里的药材都是已经炮制好的,今日村子里受伤的人不少,正是用药的时候,就这么被雨水给毁了,他心疼啊。
力气恢复了些,袁木生深吸一口气,两手抵在木架边缘用力往上推。
木架略有松动,袁木生一喜,正要咬牙加大力气,突然地面连带着屋子一阵晃动。
又地震了。
闪电划过窗外,一根横梁直直地朝着袁木生的脑袋砸了下来。
袁木生被木架压着,想躲都躲不开。
他惊恐地瞪大眼,完了完了,今儿真得交待在这里了。
娘子,为夫对不住你啊!
巧儿,朗儿,爹对不起你们啊!记得劝你们的娘改嫁,不要为我守寡!
脑子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随着地面晃动,袁木生感觉自己都被晃出了幻觉。
他怎么瞧着那横梁飞出去了呢?
等等,他啥时候飞起来了?
袁木生被扑面而来的雨水砸得生疼,总算清醒了两分。
他转头看向按着脑袋上的斗笠,提着他狂奔的商晚,一声“弟妹”刚喊出口就被雨水浇散。
商晚甩去脸上的雨水,瞥他一眼,“想说什么?”
“桐油布能挡雨。”袁木生吃进去一嘴雨水,咽下去才道,“那边药材不够了,得拿些过去。”
商晚提着他原地转了个圈儿,返回去拿东西。
因为方才的余震,袁家储存药材的地方塌了一大半,好多药材都被淋湿了,袁木生心疼得直抽抽,但也知道这会儿顾不上收拾药材。
商晚点上油灯,在袁木生的指挥下,飞跑着将需要的药材用油纸裹了装进大竹筐里,外面用两层桐油布一裹,将雨水隔绝在外。
“走了,闭眼。”商晚将大竹筐往右肩膀上一扛,伸手提起来不及反应的袁木生,往众人所在的方向赶去。
袁木生一开始没闭眼,可抵不住雨水在脸上冷冷地拍,等终于被商晚放下来,袁木生感觉自己像被人扇了几十个耳刮子,脸都麻了。
“你个死人!”容娘子哭着跑过来,抓着袁木生一顿小拳拳捶胸口,“你跑哪儿去了?我以为你死了呢!”
袁木生本就伤了腿,被容娘子这么一推搡,站立不稳地跌坐在地。
哭泣发泄的容娘子一愣,胡乱擦去眼泪扶他,“我也没用多大力啊,你咋摔了?”
“是我不对。”袁木生知道自家娘子是个嘴硬心软的,软声道,“我回去拿药材,被药架子砸伤了腿,约莫是断了。等我把腿接上再随便你打。”
容娘子闻言哪还顾得上打他,忙喊道:“朗儿,你爹腿伤了,快过来帮忙扶着点。”
“我来。”罗老二站出来帮忙,容娘子赶紧道谢。
商晚把大竹筐往挡雨的地方一放,先跑去看自家人的情况。
见她一身湿衣贴在身上,头发也湿透紧贴脸颊,浑身都在滴水,陆承景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我戴着斗笠呢。”商晚指了指脑袋上的斗笠,不明白陆承景好端端生的什么气。
见商晚毫无所觉,陆承景心生无奈,叹气道:“穿着湿衣会生病,小环那里有干净衣裳,你先去换一身。”
正这时,容娘子顶着锅盖跑过来,“弟妹,瞧你这一身湿的,赶紧跟嫂子去换衣裳。”
商晚被她拉走。
女人们背着身围在一起,给她创造出一个圆形的换衣空间,男人们都自觉地扭开头不往这边看。
商晚换衣服很快,容娘子准备的衣裳,除了腰身有些宽之外,长短还挺合适。
周婶子拿了干净的布巾子来替她擦头发,商晚道谢后接过来自己擦,关心了两句方才地动的情况。
小环抱着圆圆也在这边躲雨,小家伙被雷声吵醒了,哭了会儿又睡过去,这会儿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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