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澄逼近半步,目光咄咄,“为何想让人早点儿发现尸体?”
“我,我……”柳沛大口大口地喘息,心神溃乱,几乎失了思考的能力。
穆青澄微微弓身,盯着柳沛的眼睛,嗤笑道:“我在江南的刑名场上,摸爬滚打,浸淫多年,办过的案子,查过的凶手,不胜枚举,但我从未见过哪个杀人凶手,会盼着尸体早点儿被人发现!柳沛,凡是不符合正常人行为逻辑的事情,都掺杂着谎言!”
柳沛下意识地扭头,想要躲开穆青澄的视线,可李沐的尸体,横陈在他面前,令他避无可避,只得又偏回脸,接受穆青澄给予的迫人的压力!
他硬着头皮道:“尸体早发现,早结案,一了百了。”
穆青澄字字珠玑:“既然如此,你杀人之后,直接向官府自首,岂不来得更快?或者,你在李沐的书房杀人,杀完人喊一声,李府的下人几息之内便可发现尸体,岂不更简单粗暴?”
柳沛冷汗直流,再也说不出狡辩之词。
宋纾余审案,是温水煮青蛙,把他当鹰一样的熬,而穆青澄审案,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她喜欢快刀斩乱麻,出手就是杀招,一击即中,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穆青澄大手一挥,堂外候着的吏役,立刻呈上证物箱。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套破破烂烂的墨蓝色的蜀锦外衫,和一柄没有刀鞘的匕首,扬声道:“死者翰林院修撰李沐,告假期间失踪,六天后,尸体被发现于李家府邸后园天井之内,尸体现象为腐败巨人观。经尸检认定,死者死亡时间为九月十日子时初刻至卯时末,死亡原因为割喉致死,经凶器比对,确定为抛尸现场遗留的这柄匕首,而这件衣服,亦是从李沐身上扒下来的。但据李府管家指认,此衣并非李沐所有。”
言及此处,她朝宋纾余请示道:“大人,可否传召柳霄过堂?”
柳沛一听便急了,“找我弟弟做什么?不需要他过堂,我承认便是!”
“你们柳家的事儿,柳霄没有资格知道吗?”穆青澄扯唇轻笑,“为了求我们京兆府查明柳家的污垢,柳霄不惜犯案,把自己弄进了京兆府大牢呢!柳沛,你忍心让柳霄失望吗?”
柳沛显然不知内情,惊得瞪大了双目。
宋纾余侧转身体,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直接对准李沐的尸体,他道:“穆仵作,这个案子,你是从头到尾最清楚的人,本官放权给你,你传谁,召谁,如何审,可自行决定,不必事事请示本官。”
穆青澄欣然道:“感谢大人对卑职的信任,卑职必尽全力,不辱使命!”
言罢,她喝令衙役,“传柳霄过堂!”
很快,衙役押着柳霄跪在了柳沛身旁。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柳霄当堂“哇”一声大哭起来,“哥,哥……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啊!”
柳沛急不可耐地打量柳霄,嘴里一顿输出,“阿弟,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受刑?他们逼问了你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千万不要胡说八道啊!”
见状,穆青澄无语至极,“柳沛,你跟柳长卿可真是一对好父子,都敢当着我的面,行教唆暗示之事啊!”
“穆仵作,我犯下的事儿,我全认,求你们不要牵连我阿弟,他是无辜的!”柳沛情急道。
宋纾余抄起惊堂木拍在公案上,恼火道:“大胆柳沛!你当我京兆府是土匪窝吗?当本官是山大王吗?想抓谁便抓谁,想砍谁便砍谁?凡犯了案的,跑不掉;没犯案的,想替人担责?休想!”
柳沛神情复杂,眼中的挣扎与矛盾,瞒不过跟他一母同胞的柳霄,“哥,你真的杀人了吗?”
柳霄的激动、震惊,令柳沛无颜面对,他目光不期然的落在李沐尸体上,喉结滚动,想说是,却如鲠在喉,艰涩难言。
“这,这是……是死人吗?”
柳霄眼眶里盈着泪水,视线模糊,他只顾跟柳沛说话,此时才看见地上有尸体,待他擦了眼泪再看,吓得白眼一翻,险些昏死过去!
就近的衙役,用水火棍及时戳在柳霄后背,撑住了柳霄歪倒的身体。
穆青澄开口道:“柳霄,这就是你大嫂李云窈的父亲,李沐!”
柳霄不敢置信。
他的目光在尸体和柳沛脸上来回流转,嘴唇哆嗦得厉害,“是我哥他……他杀了李大人吗?”
“柳霄,你且认一认,这件衣衫的主人是谁?”穆青澄展开衣衫,语气重了几分,“你须如实指认,不得撒谎,否则,治你包庇之罪!”
柳沛心急,“阿弟……”
“闭嘴!”穆青澄一声喝断。
柳霄不蠢,知道他的供词,定然关系到了柳沛,可穆青澄已将话口堵死,且这件衣衫,他先前已经指认过一次,如今若是改口,穆青澄非但不信,反而会更加坐实柳沛的杀人罪。
是以,柳霄斟酌片刻,据实回道:“这是我哥柳沛的衣衫!”
柳沛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确实是我的衣衫,我杀死李沐后,为了逃脱时不被人发现,便与李沐更换了外衫。”
然,穆青澄话锋一转,“柳沛,你杀人之前,去过哪里?跟谁在一起?”
“没,没有啊,哪儿也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