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烛火昏黄,子颂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却未能逃得过穆青澄的眼睛!
几息之后,子颂仍是一言未发。
穆青澄道:“子颂公子,你不是有话要同柳霄说吗?为何沉默以对?”
“我,我不确定他……他是不是柳霄。”子颂语气不似先前的坚定,明显透着紧张。
穆青澄睇了眼牢里的人,神色淡淡,“怎么,你怀疑他是假柳霄?可子颂公子不是从未见过柳霄吗?”
“我,我……”
“不知子颂公子的疑心,是否有证据支持?”
“没有,我没有疑心,我只是比较谨慎。”
“好。”穆青澄颔首,“那便开始问吧,最多一刻钟,不准靠近牢门。”
子颂抿了抿嘴角,问得极不流畅,“柳,柳霄,你,你为何……”结果,他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有用的。
穆青澄微微勾唇,“要不,找柳夫人聊聊?”
“可以!”子颂一口答应,甚至连思考都不曾。
穆青澄平静的眼眸,渐渐聚起冷意,“子颂,你不是为柳霄而来,你的目标,其实是柳夫人,对吗?”
子颂一震,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却被衙役按住了肩膀。
穆青澄目光如炬,“你是李云窈留下的后手,是李云窈送给柳夫人的大礼,对吗?”
“你怎么知道?”子颂大惊。
穆青澄蓦地笑了,“原本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
子颂难以置信,“穆师爷你……你故意诈我?”
“是!”穆青澄坦然承认,“我确实安排了其他犯人假扮柳霄,为的便是故意试探你。显然,你道行太浅,着实不够看。”
说罢,她挥了挥手,令道:“将子颂带到审讯室!请林书办过来,作口供记录。”
“是!”
衙役领命,反绞了子颂的双手,子颂颓然,自嘲道:“果然,一切都是命啊!”
穆青澄没有回应。
她不喜欢同人讲道理,或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高高在上的指责局中之人的蠢笨,以彰显自己智慧通透,引人膜拜。
因为有些事情,做与不做,不在于懂不懂得道理,而是执念作祟,不撞一次南墙,是决计不肯回头的。
……
审讯室。
穆青澄没有给子颂戴刑具,且允许他坐着回话。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既无摧毁人犯阴谋的欢喜,亦无痛心子颂步入歧途的悲悯,只是静静地看着子颂,问道:“你预备如何加害柳夫人?”
子颂道:“李云窈给柳夫人下了蛊,但不会要人性命。蛊虫苏醒后,会啃咬柳夫人的喉咙,咬得她从此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闻言,穆青澄和林书办对视一眼,两人又惊讶又好奇,“李云窈几时下的蛊?要如何催动蛊虫?”
子颂叹了口气,惋惜道:“你若是不揭穿我,不就可以亲眼见证了吗?”
“李云窈让夏玉给我下了战书,我岂能不接着?岂能叫她机关算尽,事事如意?”穆青澄陡然厉声斥道:“大周律法,不是任何人可以掌控的游戏!”
子颂大骇!
直至此时,他才感觉到了害怕,不是因为审讯房里的各种酷刑道具,而是从穆青澄身上散发出来的,叫人脚底生寒、头皮发麻的那种害怕!
皮肉之苦,于他这种从泥堆血肉里滚出来的人而言,早已不算什么了。一个能够看透你,将你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挖出来踩碎的人,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
在穆青澄的逼视下,子颂终于心服口服,娓娓道来:“李云窈自杀前日,曾与我见过一面。她告诉我,婉棠已经死了,是柳夫人默许柳长卿抓走婉棠做药人的,柳长卿和柳沛定会判死刑,但柳夫人死不了,如此,太便宜她了。所以,李云窈要做个操盘手,在自杀时穿的衣服上下蛊,只要柳夫人敢动她的尸体,蛊虫就会钻进柳夫人的血管里进行蛰伏,不需要催动,到了时间,蛊虫就会自动苏醒!”
“哪日?”穆青澄豁然起身。
子颂迟疑一瞬,道:“就是今日。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穆青澄立刻吩咐衙役,道:“速速禀报大人!”
衙役夺门而出。
穆青澄重新坐回椅子上,不解道:“那你为何要见柳霄?是真心要同柳霄聊天吗?”
子颂低头,晒笑了一声,“没什么好聊的,无论是谴责,还是咒骂,都无法挽回婉棠的生命了。只不过,我还是要告诉柳霄,他的母亲也是害死婉棠的凶手之一,让柳霄恨他母亲一辈子!其次呢,我估计柳夫人和柳霄关押的地方应该不远,兴许我在柳霄那儿,能看见或是听见柳夫人蛊虫发作的惨烈,那将会是多么激动人心的画面啊!”
穆青澄动怒道:“所以,你曾经见过柳霄,你早就知道所有案情,你在南监门外拜托我和大人帮你寻找婉棠……从头到尾,你都在演戏,都在欺骗我?”
“我确实见过柳霄,认得柳霄的容貌,也确实知道婉棠的死讯,但也仅限这些,并不知道多余的案情,而且,我当时并不是完全相信李云窈的话,所以我才求你帮我找婉棠,我得确认真假。”
子颂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