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立于素白雪地,宛若宣纸上勾勒出了一道笔直青锋。
剑芒已露。
丹田内五十四气龙悉数奔涌,灵力酝酿绵绵不绝。
使游走于半空的二十四道离火火焰,光芒更盛。
似二十四轮大日凌空!
刚正炽烈的气息滚滚而来,排开雾气,冲散诡异不祥。
此间天地,骤然清明。
这种炽烈压迫的下,盘踞此地多年的鬼物黛柔,地头蛇一般的存在,也变得弱小可怜。
陆缺面无表情地看着黛柔。
化成香魂的花魁,保持着当年姿色。
十七八岁的模样。
体态娇小可人,脸颊轮廓柔和,眉目之间几分伤春悲秋的忧愁,有种月事不调的病态美。
色压柴下郡,教人千金买笑的花魁就这副模样?
小家碧玉而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但这只是珠玉在前!
苏萱和陆缺说过很多不靠谱的话,有一句却还是很有道理的。
“你挺不幸的,年纪轻轻就遇上了我这种国色天香,往后见天下美人儿,再也领略不到何谓惊艳了。”
人家九尾狐妖一族占尽九万里春色,一颦一笑,便可祸国殃民,岂是一郡之色可比?
……烈离火的炙烤下,黛柔显出惊恐之色,周身外的灰色阴气已开始滋滋作响。
但陆缺没立刻把黛柔打的魂飞魄散。
一来黛柔不停地呐喊着“让我走,放我走”,只像神智有问题,不像要害人。
二来陆缺还有些疑问。
他道:“鬼物有怨气、戾气、阴气都正常,你身上怎会有肃杀之气?你刚才嚎那一嗓子引动音波,又好像妖的天赋神通。”
被离火火性震慑,戴柔的神智好像恢复了一些,眼神渐渐清明。
她,生前是个命运多舛的可怜人,死后就成了可怜鬼,委实胆子不大,连抬头直视陆缺的打量都没有,瑟瑟发抖地抱着小脑瓜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别再用火烧我了,我求求你。”
陆缺无动于衷道:“人话都未必可信,何况鬼话?”
黛柔畏惧离火,带着哭腔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再问你,你说让你走,放你走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黛柔立刻把脑袋埋在了双臂之间,低声呜咽起来。
“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四十八年了,每天只有半个时辰可以出来,能活动的范围也很小。”
“而剩下时间,就会被吸收到很小很小的一块石头里。”
“看不到听不到,只有我孤零零一个。”
陆缺略微抬了抬头,使离火火焰往上抬升了些许,“就是说你被囚禁了,囚禁你的是人是妖?”
“两者都不是,就是一块石头。”
“嗯?”
“真是石头,明黄色的石头,有些像是琥珀!”
“你为什么拦我的去路?”
黛柔低着头摆弄手指,可怜兮兮,“曾有位红衣女仙人路过此地,和我说过几年会有人助我脱困,让我格外留意……所以我不是专门拦你,我谁都拦。”
陆缺心念一转,抬手拍了一下额头。
不妙!
鬼物黛柔的事,好像就是应在他身上,他在锁龙镇的十七年不也相当于囚禁?
物伤其类,同病相怜啊。
但陆缺没有立即表态,又问道:“听慕容女侠说,你战绩斐然,曾经杀了六名先天宗师?”
“我没有,是他们自相残杀的!”
“我来到此处的路上,有一具头颅骨留下五个孔洞的骸骨,是不是他们的?”
黛柔不假思索道:“是。”
陆缺点了点头。
《黄庭记略》上有记载,鬼物的攻击手段很有限,即便杀人害人,也只是以阴气侵蚀人的经络脏腑。
那就不可能在头颅骨上凿出孔洞。
所以——
慕容青烈说的六名先天宗师,不是黛柔杀的。
江湖恩怨情仇是是非非,杀了人,推给乱力鬼神不新鲜。
陆缺收回离火,无可奈何地咧了咧嘴,“我叫陆缺,你的事我管了。”
黛柔闻言蓦然一愣,眼睛里闪起亮晶晶的光。
然后那抹光又变成了模糊的水汽。
未曾停留的四十八年光阴,只留住了她。
心中万千孤苦,言之不尽。
哪怕陆缺只是说了愿意帮忙的话,并不一定真能解救黛柔,也让她激动无比,身影剧烈抖动着道:“谢谢,谢谢你不怕我,谢谢你肯帮我。”
陆缺衣袖一荡,挥洒天空离火,“我知道被囚禁的滋味儿。”
“原来……”
“先去把慕容女侠放了,她人不错,别让她雾里瞎撞了。”
黛柔慌忙点头道:“我带你找她。”
一人一鬼物,穿行于浓雾之中。
没走两里地,就听到了慕容青烈焦急的呼喊声。
陆缺应声道:“慕容女侠不用找了,我没事。”
“陆公子?”
“在这边儿。”
慕容青烈听声辨位的本事不俗,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