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人对于万物理解,自有修行之人的说辞。
按道藏典籍讲这片土地属于已土,已土卑湿,中正虚藏,那么以丙火之性就能化解。
所以陆缺想的方法很简单,用阳刚猛烈的术法翻地三尺,改变土壤属性就行,说白了就是用暴力手段轰杀泥土中的虫卵以及菌菇孢子,蒸发土地水分……参合宫杂役堂的工农技艺领先于时代,早就是这么做的。
说干就干。
一位名叫黄蝉的师兄,身形魁梧,双臂犹如钢浇铁铸,挽起衣袖走到人前,哈哈大笑道:“类似搞破坏这种事我最喜欢,只是我也是主修仙武之人,拳法远不及陆师弟精妙强悍,当众献丑,师弟可别笑话。”
自堂口大战陆缺一骑绝尘,并在万众瞩目下斩了魏宝恭脑袋,青云浦筑基及以下的弟子,都对他持有敬畏之心。
不管在别人面前如何,但跟陆缺说话都非常客气。
陆缺看了看还不太熟悉的黄蝉,黄师姐应该介于凝炼第三轮命火到第四轮之间,筑基后期道行,或许是资质相对平庸,每一小阶都花费了足够的时间打磨,灵力尤为精纯凝炼,已经超越雪师姐。
陆缺客气笑道:“黄师兄深藏锋芒,堂口大战和灭宗大战都没有参加,我正想瞻仰师兄仙武风采,怎么可能笑话?”
黄蝉豪爽地笑了两声,等众人退开,凝聚到于双拳,猛然轰向地面。
拳印落地,瞬间消融。
但地面随即就震颤了起来,泥土鼓起一个个坟茔般的土包,想起涌动不息,然后砰得炸裂开来。
黄蝉继续挥拳。
刚猛拳印深入地下一丈有余,连续九拳后,面前十亩土地几乎被掀了起来。
拳头落定,土壤兀自来回翻动。
这种凑热闹的事自然少不了钟素,用肩膀挤开黄蝉道:“该我了,该我了,别自己玩的过瘾就不顾师妹。”
黄蝉笑呵呵让开。
钟素双掌虚抱于胸前,随着灵力运转,双掌的方尺之间渐渐显出三寸剑印,剑印凝如实质,缭绕万千剑气,从她周身散开无数弯曲的光痕。
犹如清冷月光里的萤火虫轨迹。
“离虚式!”
钟素一声低喝,猛然张开双臂,万千剑气雨点般落向眼前土地。
这姑娘出手很少留情,即便瞎玩玩,也动用的七成以上实力,剑气持续从胸前剑印迸发,不知几千道几万道,恐怕就连土壤里的蚯蚓都劈成了肉泥。
十几息后。
剑气渐渐收敛,十亩土地冒起一缕缕青烟。
钟素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接下来轮到谁?”
这帮人压根儿没把处理土地当成活儿,而是当成了挥洒术法找乐子,雪初五也不例外,从陆缺身旁站出来道:“我来试试。”
说罢衣袖翻动,挥出飘然一掌。
雪初五主修《九鼎积雷》,但经苏寒衣潜移默化,仙武造诣已然不俗,出掌看似飘然,实则是揉杂雷性的刚烈掌法,掌印落地化为两丈,砰,炽烈耀眼的白色闪电从掌印边缘扩散出去,霎时覆盖此地,将土壤中的水分瞬间蒸发殆尽。
经这三人蹂躏,此处土壤属性已经完全改变。
此后几十年难生虫蚁难长草木。
陆缺感觉差不多,就开始教师兄弟们怎么在木料上开凿榫卯结构。
搭建木屋遮风挡雨、防止走光而已,原本就需要多么精细的技艺,教也只是教将木料扣在一起的简单榫卯,不费太多功夫。
上半夜处理完木料,青云浦弟子就开始夯地基盖木屋。
从深夜忙到清晨,天光照在波涛翻涌的雪岭江,四十栋木屋全部竖立起来,仿佛一片遗落在蛮荒边境的古老村落。
天亮了,秋雨潇潇。
四十位青云浦堂口的弟子,不管平常如何仙气飘飘,此时也跌落到了尘埃,浑身都是泥土与木屑,被雨一浇,愈发狼狈,但看着由自己亲手搭建的木屋,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骄傲。
陆缺垂头坐在泥泞里,看着雨点渐起泥污砸在鞋子上,起身道:“你们先休息,我去咱们青云浦负责的区域巡逻一圈。”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陆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
或许是家风承继,也或许是其他,陆缺巡逻边境感觉比自行修行更为重要,沿着波涛滚滚的雪岭江往南走去,雨幕重重,天地一人,让他感觉从前也曾做过同样的事,只是要守护的东西不同。
前世吗?
陆缺顿住脚步,蕴藏于神阙穴的乾坤化气壶响起一阵低沉哀鸣,似乎是在回应他的念头。
陆缺继续往前,雨越来越大。
………
沿河巡逻四十里,折返回来,秋雨依旧没停。
刚竖起主体的木屋还有细致处理,外面在下雨,屋里也在下雨,因此同堂师兄弟大都还留在外面。
咸字辈的师侄们刚出来头一天,还不太敢放飞自我,听从丰滢安排,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木屋外面打坐炼气,任凭身下雨水聚集成汪,兀自巍然不动。
雪初五、钟素、褚从龙、黄蝉等主动到外面寻找防止木屋漏雨的东西。
青云浦驻扎地的就剩丰滢一个同辈,她正在坐在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