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贝脑子还有点懵,但是这么多天应对客户养成的习惯已经让他本能地做出了回答。
“好,多谢陈总提携,您在公司吗?我现在过去接您。”
“不用不用,我正往江南水榭酒店那边走,你直接去那边吧。”
“好,我现在过去。”
直到挂了电话,笛贝才彻底从那种麻木坠落的感觉里抽离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机械地发动了车子。
人总得活着,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
到了江南水榭,陈总已经到了。
饭局上,陈总热情地向几个外贸公司的老总介绍了笛贝,对笛贝满口称赞,又隐晦地提及了笛贝和宋家少夫人白芍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
原本还对笛贝一个年轻人有所轻视的几个老总顿时换了嘴脸,很快对笛贝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笛贝听着他们的恭维和寒暄,内心苦涩弥漫。
他很清楚,这些人给他的热情和笑脸,既不是真的欣赏他,也并非给陈总面子,而是知道了白芍对他的照顾。
白芍对他那么好,他却……
悔恨交加的痛苦难以遏制地再度翻涌,笛贝骤然间心如刀割。
面对陈总和几位老总敬过来的酒,笛贝干脆破罐子破摔,全都接了。
酒水一杯接一杯地下肚,笛贝痛苦的神经总算被麻痹了片刻,饭局上的这些老总们也很满意。
“小笛总果然豪爽,年轻人有这份魄力,真是不错!”
几杯酒下肚,几位老总也都和陈总一样,对笛贝另眼相看。
提起日化用品的业务,也都是满口答应,让笛贝送样品去他们公司。
“你们笛氏出产的日化用品,质量没得说,只要包装方面再改改就好了,回头你送几份样品来我们公司,我们再细谈。”
笛贝听出了他们合作的诚意,也都笑着一一应下。
而这顿饭,也一直吃到下午快三点才散场。
陈总和那几位老总都带有司机,都说要送笛贝回去。
笛贝一一拒绝了,说自已已经叫了代驾。
陈总他们离开之后,笛贝才颓然垂下双肩,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他不想回公司,也不想回家。
他只想去见白芍,去见见她,跟她说句对不起。
可他还有什么脸去见她?
他利用了她,还背叛了她。
他永远永远不能再让她知道自已的满腔情意。
永远都不能了。
笛贝捂着脸,坐在人来人往的酒店门口,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痛苦,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指缝流了下来,砸在地上,跌入尘土。
路过的人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奇怪,但这世上奇怪的人很多很多,路过的人也只是随意看他两眼,很快匆匆走开,任由他沉溺在自已的痛苦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空中的乌云越聚越重,最终化作倾盆大雨砸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暴雨很快将笛贝从头到尾浇了个透,也将他从痛苦中浇醒。
他打了个冷颤,站在雨中茫然四顾一番,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是周四,琴行的课不多,白芍应该要下班了吧?
笛贝茫然地想着,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开,冒着大雨,一步步朝着琴行的方向走了过去。
白芍琴行开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离江南水榭酒店有很长一段距离。
但笛贝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雨点砸脸上的疼,就这么一步步走了过去。
琴行门外的街道上,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一盏盏明亮的路灯照亮雨幕。
琴行的灯还亮着,透过晶莹剔透的玻璃门窗,可以看到白芍忙碌的身影。
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扰,白芍一边收拾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
随后电话被接通,似乎是手机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让她开心的话,她明亮的大眼睛弯成一双月牙,露出娇嗔的笑意。
她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神情欢快地和那边的人说着什么。
过了半分钟,她挂了电话,拿起包包,走到大厅门口,朝着街道上张望,很明显是在等人来接她。
她是在等宋境吧?
笛贝心口一阵酸涩,隔着雨幕注视着她窈窕的身影,眼神近乎贪婪。
却不得不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迅速闪身藏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后面。
直到几分钟以后,他听到有车子在琴行门口停下的声音,才敢小心翼翼地再次看过去。
大雨如注的夜色里,宋境的车停在琴行门口。
宋境高大的身影撑着伞,紧紧揽住了小步跑向他的白芍。
随后他护着白芍上车,即便大雨倾盆,也没有让白芍的衣角淋湿一点。
车门再次关上,宋境撑着伞跑回驾驶座,拉开车门上车。
隔着被雨水糊得一片模糊的车窗,笛贝还是能影影绰绰看到白芍拿着毛巾为宋境擦头发,看到宋境温柔地拥抱白芍,温柔地低头吻在她的侧脸。
短暂的拥抱和亲吻过后,车子很快开走,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孤寂冰冷的夜色里,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