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豌旋即失笑:“我明白!”
这话一出,鼻息有意无意间的靠近,面上却一如既往的了然微笑。
“你真的明白?”
凌书墨抱着白豌,哪怕隔着木栏,只觉得这世间也就这怀中温软才能让他安心。
大概不论何时何地,只要身边有这么个人陪着,便觉不出苦来。
白豌却是仰着头,鼻尖蹭着对面人的脖颈:“你有你的顾虑,我有我的打算。”
凌书墨眼睛也不眨盯着他的脸:“又在胡说些什么?”
对面人垂在他的耳边,声音细碎小声:“意思是,我是夫君,你是相公。咱们俩各论各的,该同生同生,该共死就共死。”
这居然还能各论各的?
大概只有这人才会用来哄人。
如此调笑言论,分明只是想缓和他的肃穆。
“我知道你是心有想法之人,拗不过。但是……”
凌书墨这话没有说下去,实在再明白不过。
他深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以自己这般与权倾朝野的李相作对,与皇权作对能活到今日已算艰难。
凌书墨眼睛低垂:“陛下的处置尚未可知!”
他长叹一声。
只有李思蒙丞相与其母西太后才能劝谏一二。偏偏……
这两个人要是能站在主战派,嘉兴帝今日之举便不会做了。
“子辰!”白豌握住他的手,将心中思虑说出,“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错了。为什么每每遇到事情,总寄希望于君王醒悟。”
凌书墨身子一震。
三纲五常,不都是君命难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上达天听,臣子劝谏,令君王清醒回头。
这有什么可错的?
但是,很显然。
白豌的思虑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就算此前认为君命难违,经历的事情多了以后便觉得荒谬。
凌书墨看着他,个中言语直刺心灵深处。
“当今陛下德不配位,早晚出事。”白豌的语气越发慨然,“总会有人想当皇帝的。”
这话显然是大逆不道,身为臣子怎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不论是让卸甲交出兵权,又或者跪拜失去官位和性命,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为臣者,只能服从。
“慎言!”凌书墨赶紧捂住了对面人的嘴。
他一直知道这人想法有悖于常人,却不料如此骇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斟酌着低下头。
这对面牢房户部尚书蔡伦,脸如满月,正啃着鸡腿定睛看着他俩。
左上方精瘦的工部侍郎郝燕捧着小手炉,刑部尚书翟英背着铺着稻草床。
场面实在诡异的可以……
白豌挺直身子,反抗似的轻咬了下对面人的手心,舌尖仿佛猫爪子似的,微微疼痛的让人发出一声呜咽,松了手。
“嘶—— ”凌书墨红着面,结结巴巴的,勉强道了句,“以后……不许咬……”
“那可说不准!”白豌玩世不恭的笑笑。
好在监狱光线昏暗,说话声音又小看不太清,即便听到也不会怀疑到别的东西上。
不知过了多久……
两个人又细碎的说了几句话,白豌才觉得门栏勒的慌,示意松开手。
凌书墨目送着白豌拄着竹竿离开牢房,等到整个人消失。
他眼神担忧:“这算是我做的傻事,你不要做更傻的事情。”
声音逐渐深沉————
走出刑狱司牢房,白豌手中的竹竿就停在了路上。
一贯听着风声,牵着名叫小辰的小黑狗在前行。街头人声让他感到几分畏惧,脑中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东西。
……
“韩画师,你出身平民,没有家族靠山,也没有财富权势。没有主人的密旨,你以为你能活下来吗?”
“这幅画,究竟画的是什么?说……”
……
白豌睁着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眼睛,稍稍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竹竿。
子辰和他一样没有家族靠山,没有权势滔天的背景。能从一个新科状元到如今地位,已算难得一见。
可如今的陛下不比先帝,必然不会放过这些人。
他心里盘算着当今陛下的种种荒诞,突然就觉得有些难过起来。除了画中才华,他一无所有。
若是他的才华能够左右一国之难,得到足以自保的能力,让子辰和自己不受危难担忧,该有多好。
第三日。
上书房跪谏事件的处罚就开始了,关押的二十三名文官果然都受到了刑罚。
品级在四品之上的都被贬官,扣了俸禄。
品级较低的人直接受杖刑,多人被直接杖毙而亡。
凌书墨身为礼部尚书,从二品。
嘉兴原本是想着直接将其贬为州事或者县令,降个几品。没想到,玄璃边境直接八百里加急送来了文书。
书信去邻国借兵抗敌,未得到朝廷授权,此为僭越之罪。
于是,所有官员里只有凌书墨没有等到处置,仍被关狱中。
京兆府尹张骞和禁卫军带着人,开始大街小巷的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