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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乡伯韩老爷子忙问:“他们可有证据没有?”
韩奇苦笑道:“祖父该不会还想拿着证据去告诉晋王,让王爷处死他吧。”
韩老爷子道:“晋王有时行事委实有不妥之处,必是让奸邪小人蒙了眼。你入了神盾局的伙也好,可替王爷得些消息。好生查查那个小人,不可放过他。”韩奇心中一沉,口中称是,侧头与他老子对了个眼神。
一时他们爷俩出了老爷子的院子,韩奇跟着他老子到了外书房,乃道:“老爷,实不相瞒,鲁国那两个姓王的是我弄死的。”
韩老爷大惊:“我们才刚得了信儿,那个什么‘齐爷’该不会就是你?”
韩奇点点头:“琮儿言之有理。晋王连两个市井流氓都不许我们家杀,二叔的仇还不定什么时候能报。我如今弄死了他二人,不也就弄死了?”
韩老爷思忖了片刻,道:“依你之见?”
韩奇道:“那小人既与咱们家有仇,但凡得了机会,也不会放过韩家的。”
韩老爷又思来想去许久,摇头道:“老太爷不会答应的。”
韩奇道:“那老爷是答应了?”他老子瞧了他一眼。韩奇低头道,“鲁王那两位乃是刘侗的儿子杀的,并不与咱们相干。”
韩老爷叹道:“你祖父老了,不肯承认自己看错了人。”
韩奇道:“既这么着,哄着他老人家便是。”过了片刻又说,“荣国府若能让史太君说了算,这会子还不定怎样呢。”
韩老爷想了想:“倒也有理。”又问,“那门子,你可有法子没有?”
韩奇道:“借力只怕不便,刺杀最好。”乃低声道,“如今李崎之已死,晋王身边得用的人也不多了。”韩老爷子眉头一皱。韩奇又说,“晋王既得不了天下,总得给咱们家点好处才行。至于来日跟着谁……”他愈发压低了声音,“连神盾局都说等琮儿做决断呢。”
韩老爷子捋着胡须想了半日,终咬牙道:“也好。晋王若当真没有天子的命,纵没了咱们韩家,也早晚为人所灭。”
韩奇躬身行礼:“老爷言之有理。”
他遂休整了数日,策马往晋国而去。
韩奇进太原府的那一日,南边的福建,有李家向晋王求来的三千悍卒,趁夜扮作土匪灭了谭家满门,抢空了家财,一把火烧了屋宅。那火足足少了三天三夜才熄。偏这会子漳州连个父母官都没有。偌大的谭家竟只余下藏在尼庵中的五姑娘躲过了一劫。
谭五姑娘因被贴身丫鬟报复,落发为尼,法号空净,这些日子早已心如死灰。如今劈头就是灭顶之灾,她竟活了!这姑子半滴眼泪没撒,呆愣愣在在谭家断壁残垣前立了一日一夜,咬牙道:“早晚我必寻出仇家,报此血仇!”
谭家虽烧没了,仍有许多产业。空净师傅带着乳母丫鬟、乃披着淄衣去各处庄子铺子走动,不惜以美色诱人,短短十几日,硬生生护住了自家多半产业。
才刚喘了口气,龙岩老家来了几个人,有叔公、有叔伯、有堂兄弟,都道:“家业当由男子承担。你既已出家,就莫要管了。族中自然给你父亲过继个儿子。”
她乳母喊道:“叔太爷!你们这是抢——”
她话未说完,空净喝到:“放肆!跟谁说话呢?掌嘴!”
那乳母愣了片刻,见她们姑娘满面厉色,遂闭着眼自己掌了自己的嘴,足足打了二十几下才罢。
空净乃道:“这奴才不懂事,还望叔公莫要放在心上。”
谭叔公捏着胡须道:“一个奴才罢了。”
空净道:“族中肯替爹爹继承香火,自然是大大的好事。只是我家丧事未完。如此大事,不可匆忙决断。再有,爹爹与台湾府贾维斯将军私交甚笃,家中遭此横祸,贫尼已打发了人去告诉贾将军了。贾将军乃天下名士,公允正直,不如到时候就多烦劳他片刻,请他主持此事,想来,看着他与爹爹交情的份上,他必会答应的。”
“嘶——”叔公、叔伯、堂兄堂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谭叔公半晌才说,“你已告诉他了?”
空净含泪道:“贫尼让这大祸吓懵了,直至三日前才想起贾将军来,才刚托了人送信去。书信到他手、他再渡海而来,只怕得不少时日。”
谭叔公思忖半日道:“也好。贾将军是个大人物,有他护着谭家,谭家早晚兴旺。”
空净便滚下泪来:“若非那贱婢……侄孙女与贾将军这会子保不齐都已成婚了……”说得那几个人愈发面面相觑、不知里头出了什么故事,倒是气势都矮了点子。空净乃拭泪道,“罢了,今生无缘。我信他,能替我爹爹挑出个好儿子来。”
谭叔公忙说:“他既与你爹爹是好友,想必会好生挑个儿子过继。五丫头也莫要伤心,事已至此,节哀顺变。”空净双手合十。
因谭家已烧没了,空净乃安置了他们到一处闲院住着,自己回庵堂去了。
到了庵中,空净立命收拾行装,告诉主持道:“明日若有我们家老家的人来,只说我得了台湾来的急信,赶去承天府了。”主持应下了。
空净乃领着带入庵中的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并她的乳母,一刻等不得,上马车直奔泉州,渡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