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决定来台湾府的那一刻起贾环就知道,依着建安公主的聪明,说不得能猜出端倪来。故此预备词儿也预备了许久。他想了想道:“倒算不上是反心,我们想与国人一道走在世界前列罢了。你也看到了,我们想改变整个社会制度。这制度已经几千年了,国人早已习惯。可再长的制度也有尽头。”乃搔了搔头,“这种历史大势我总是不如琮儿说得明白,依葫芦画瓢也画不清楚。”
建安公主平平静静的道:“你说的词儿我许多听不懂。”
“我最初也听不懂。”贾环道,“后来听多了才懂的。横竖我们这一辈正处在历史转型的节骨眼上。从现在这些年开始,直至以后,全世界都不会再有君王专制制度,只能君主立宪。因为经济和科技发展已经到了突破口。”
建安公主道:“专制制度这四个字我便不明白。这四个字之后的全不懂。”
“要不这样吧。”贾环掏出怀表来看了看,“咱俩弄两张清洁工的证件去夜校听课。不知今晚会不会讲到这个。”建安公主今儿在大街上见过专职清扫的清洁工,京城里头唤做“除不洁者”,只不曾像他们这般穿着亮眼的橘黄色衣裳。史湘云当时曾说,他们穿橘黄色是为了街上往来的马车看清楚些、莫要误撞了。这种颜色,下等人本是不能穿的。
贾琮遂打发人弄了两张清洁工的工作证,二人换了身寻常百姓的衣裳乘夜间公交马车去了大佳腊第一成人夜校。到了地方才发觉人家个个都拿着炭笔和笔记本,贾琮赶忙上夜校小卖部去买了两套。今晚没遇上讲解社会制度的课程,遂旁听了一堂生物课。那先生是个年轻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想必是台湾府最早那批义务教育学堂的学生。这堂课讲的是基因遗传科普,以一个叫孟德尔的西洋人种植豌豆花为例子。
建安公主听罢觉得十分有趣,下课后还去寻那先生问了半日。偏她问的那些贾环早都知道,在旁咳嗽几声,想自己告诉她又不好意思说,忍得十分辛苦。末了,那女先生含笑看了贾环一眼,问道:“这位是?”
建安公主道:“是我男人。”贾环在后头微微点了点头。
女先生道:“我瞧你男人的神色,仿佛颇明白生物学。这位姐姐,平素请教请教他便好。”贾环顿时窘红了脸。
建安公主回头瞧了瞧贾环:“他知道什么呀。”
贾环又咳嗽两声:“不过听过几堂科普课罢了。”女先生微微一笑,回答别的学生问题去了。建安公主瞪了贾环一眼,贾环有几分讪讪的。
他两个又乘公交马车回住处。建安公主一回来便让贾环依着那女先生给的书单子买书去。贾环啼笑皆非:“这个点儿书店都关门了,连图书馆也关门了。”
建安公主哼道:“横竖明儿一早你给本宫弄来。”
“遵命遵命,公主殿下!”
建安公主拿起自己抄录的笔记瞧了瞧,道:“这夜校是给寻常百姓念书的?都教些什么呢?”
“什么都教。”贾环道,“以科普为主。不认识字的在念夜校之前都要先念快速扫盲班,先认得些常用的字。”
“不用交束修么?”
“不用交束修。”
“认字也不用交束修的?”
“不用。且快速扫盲班是强制的,就是说想在台湾府定居的都必须认得些字,读也得读、不读也得读。”
建安公主转身定定的看着他:“请先生的钱谁出?”
“政府出。”贾环也直直的迎着她的目光道,“说白了就是税钱,叫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建安公主淡淡的道:“故此,这台湾府上的百姓都是贾家的子民了。”
贾环摇头:“也不对。你可听过有人对贾家歌功颂德的?”
建安公主思忖道:“委实不大像是为了民心。若只为民心,大肆宣扬就好。古往今来,读书的皆为士子人家,下等人哪有认得字的。”
贾环道:“那是因为古时候书贵。现在印书容易多了,可以拿卖精装版春宫画的钱印些《三字经》、《千字文》给寻常百姓看看。”他迟疑了会子,道,“我们家的男人也不养小老婆,不爱把屋子弄得富丽堂皇。那些钱省下来请先生。”
建安公主正低头吃茶呢,闻言猛然抬头:“你是说我父皇行事奢靡、养了许多小老婆?”
“不,我老子也养了许多小老婆。”贾环忙摆手道,“我是说古今中外、历朝历代的君主都养了许多小老婆。就算有一两代尚节俭,至多到了第三代也都开始奢靡了。这是人之常情、人的本性,没有什么对不对的。我只想说明,请先生、印几本扫盲的书册子花不了太多钱,比养小老婆、买奢靡之物便宜多了。”
建安公主哼了一声,问道:“台湾府行事极无上下尊卑,是故意的吧。”
“没错,是故意的。”贾环道,“先得把金子沙子一道放进筛子里,方能淘出金子来。寻常百姓人家里头聪明的孩子也极多,挑出来好生教养,自然人才不断。”
“你们要这么多人才,不是为了造反还能是为了什么?海外立国?”
贾环想了半日,道:“海外立国是肯定要的,海外立国比这简单得多。哎呀明儿去图书馆借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