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矜目送着谢悄的车子离开,回去找戚霜雨时,她已经提着满藤箱的各色绣线坐在车上等她了。
见到宋云矜似是在发呆,她愉快地说道:“换做平时,唐锦玉想要这些银线,拿走便是,距离比赛还有一段时间,大可等新货送来,可如今战事吃紧,下一批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要不是七爷,咱们的绣品真的要泡汤了。”
宋云矜轻轻笑了一下,目光落在那五颜六色的绣线上。
“明姬,你和七爷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会送这么多东西给你,还总是帮你出头?”戚霜雨忍不住好奇道。
不过是阿拾扯着七爷的名头,狐假虎威罢了。
宋云矜先前对他还有所猜测,方才的那一幕,算是解了她的怀疑。
谢七爷身份高贵,行事狠厉,哪怕是演戏,慕宇也不敢如此嚣张。
阿拾在人前扮得像,可到底不是真七爷,顶着他的名义帮她,一次两次尚可,次数多了,免不了给他招来麻烦。
更何况,这一笔下来也得不少钱,只怕都要算在阿拾的账上。
见到宋云矜不出声,戚霜雨不由得生出担忧。
她虽年幼,却也见惯了上层圈子的肮脏事,明姬只是徐记的一个小裁缝,又长得明艳动人,谢七爷屡次出手帮忙,绝非乐善好施,他要的只会更多。
戚霜雨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明姬,七爷虽然了得,但他也才来上海,你如果不想要这些绣线,我帮你把银钱还给他?”
宋云矜自然听出戚霜雨话里的意思,是担心谢七爷对她有非分之想。她温和地答道:“我会处理,你放心,我绝非自甘堕落之人。”
听到了她的保证,戚霜雨松了口气,热情地笑道:“你近日在忙些什么?要不要我帮你?”
宋云矜想了想,道:“我有一些新样式,你想不想试试看?”
戚霜雨一听,立刻期待地点头。
……
“砰——”上好的白玉花瓶重重砸到地面,应声碎成无数片。
唐锦玉握紧了拳头,恨不能把宋云矜也撕成满地的碎片。
宋云矜仗着谢七爷撑腰,现在已经踩到她的头上,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蠢货。”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唐锦玉的身体一僵,顿时泄了身上的怒意,低眉顺眼地转过身,轻轻喊了一声:“姆妈。”
唐夫人今年五十,多年来的养尊处优令她看起来不过四十的模样,唯有眼角的厉色彰显着她的身份。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缓缓坐到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唐锦玉:“办坏了事情,还敢在家里闹脾气?”
唐锦玉慌忙道:“姆妈,我知道错了。”
唐夫人冷声问道:“错在哪里?”
唐锦玉低着头,再也不敢去看唐夫人的脸。
唐锦玉颤声道:“谢老夫人的晚宴是我攀附谢家的好机会,是我搞砸了,丢了唐家的脸面。辜负了长辈们的期望。”
唐夫人冷笑一声:“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唐锦玉吓得抖了一下:“姆妈……”
“堂堂大小姐,跟一个小裁缝置气,还屡屡落了下风。”唐夫人乜斜了她一眼,道,“真是废物一个。”
“是。”唐锦玉垂下头,压住了眼中的恨意。
唐夫人平静道:“你本一无是处,能有今天的名声,靠的是唐家的布局,若是无法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你知道下场当如何?”
“是。”
“若换了你姐姐,绝不会弄成今日的局面,凡事,多带点脑子。”唐夫人冷冷丢下这句,不再看唐锦玉一眼,转身离开。
唐锦玉没有抬头,指甲深深陷入掌中,靠着痛楚冲刷恨意。
姐姐,又是姐姐!
在他们眼中,姐姐永远是最好的。
可姐姐已经死了!
现在,她才是唐家的门面。
唐锦玉抬起头,望着身侧的屏风,眼中的恨意逐渐转浓。
若不是冉明姬的出现,事情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要把这个贱人赶出上海滩,不,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
选好绣线后,宋云矜并没有如唐锦玉想的那般,开始准备比赛的作品,反而紧锣密鼓忙起了其他事情。
这段时日,徐记裁缝铺热闹极了,每天都有妙龄女郎进进出出,偶尔也有一些颇有身份的男子光顾。
外头都以为忙着做生意,可仔细一看却发现,裁缝铺的门口正挂着休息的告示。
这一日,夜幕降临,南京路各种门店不同颜色的灯牌徐徐亮起,响应着这一方热闹,徐记裁缝铺晕染在暖黄的灯光中,透明的玻璃橱窗被深蓝色厚重的帷幕罩住,光线从缝隙中露出,时不时窈窕的影子滑过引人无限遐思。
店内桌子、沙发、楼梯扶手等各处都散落着衣服,身姿婀娜的少女们正穿着一水的白色长裙,吵嚷忙乱。
倏然,大门被哐当一声撞开,木门锁硬生生地给撞坏了。
姑娘们吓得大叫,慌忙地拿丝绸布料往身上盖。
“都别动!”一队巡警训练有素地涌进店内,举着手枪对准宋云矜,将店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