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队长的脸色,在火把的光亮中青一阵白一阵的,后悔和犹疑并存,不知道如何收场。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硬着头皮开口,问:“你就是沈留祯?”
沈留祯从刘亲兵的身后让出了一步,客气地拱手行了个儒生的礼数,乖顺地道:
“是。”
那队长的脸色顿时就好了些,心想:即便这是个大人物,也是个好说话的大人物,应该不会因为刚才的话针对他。
队长装作为难地样子,将那路牌双手递了回去,小声地说道:
“沈大人,实话跟您说,是有人专程举报,说你们杀了鲜卑人。说不定这一会儿人都已经告到军镇里头去了。万一到时候军镇里头来要人……我这还得带着人再来追你们。
我们人微言轻,又都是汉人,到时候口说无凭,说什么人家也不会信的,不若您带着人跟我们去县衙里头等一会儿,亲自跟那些鲜卑人说,如何?”
沈留祯立在那里,垂着眼睛踟蹰了一阵,说道:
“跟你们去也行,可是我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不若麻烦队长派个人,给周边几个军镇都去送个信儿,就说钦差因为私事被困在了路上,请通知穆合王爷派人来接一接。”
官差的队长一听这个话,就愣住了。
如果刚刚他是还有些怀疑,这一下算是真的相信了沈留祯是个钦差了。
虽然这个钦差简陋的一点都没有钦差的样子,可是他却敢将周围几个军镇的鲜卑人都请来,那定是真金不怕火炼,是真真的了。
而且人家刚刚不说了么,是因为私事才在此处住宿逗留,那肯定不能带着钦差的排场来了结私事——合情合理。
想到此处,官差队长的腰杆子更加弯了些,连忙笑着说道:“您放心,我多派几个匹马去,一定尽快将您的信儿送到,不耽误事情,您看……能走了吧。”
沈留祯一摊胳膊,客气又礼貌地说道:“还请各位到门外稍候一会儿,您看,我们半夜惊醒,衣衫不整,行囊也没有收拾……”
“哦,对对对……我们在外头等,您随意。”那官差队长一听,连忙带着人转身往外走,走的时候还不忘贴心的,随手将房门给带上了。
刘亲兵转过头看了眼沈留祯,问道:
“真的要跟他们去?既然是有人举报,说不定还有后手,我觉得就这么跟着去,不踏实。”
沈留祯并不慌张,很是从容地走回去,将桌子上的外跑拾了起来,往身上穿,一边穿一边说:
“他们想害我,但是却在夜里派人刺杀,说明他们并没有明着来的胆子,既然明着来没有胆子,我将我的身份和行踪挑的附近几个军镇都知道了,他也就不好再动手了。”
刘亲兵想了想又问:“既然刺杀不成,那举报的意义何在?难道他们没有可能跟此处的县衙勾连,故意不认你的身份,判个冤狱明着下黑手。到时候咱们到了人家县衙,守卫重重,我可没有本事保着你逃出来。”
谢元一直在一旁听着,她谨记着沈留祯的话,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抬眼睛,此时突然冒出了一句来:
“我没有带弓箭兵器,也没有马,顶多自己能逃得掉,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了你。”
沈留祯看了一眼她低着的头,突然笑出了声,柔声说道:“阿元,刚刚表现不错,没有让人注意到你,请继续保持。”
谢元听闻,微微侧了下脸,抬了眼睛白了他一眼,又低下去了。
沈留祯要收拾东西,刘亲兵连忙帮着去收拾打包裹。沈留祯整理着自己衣服和头发,说道:
“这外头来的官差也不是蠢的,谨慎又会变通。用这样的人做手下,那大概率他们的县官也不是个糊涂的。”
沈留祯顿了顿,又说:
“即便是个糊涂的也不要紧。我点拨两下,让他知道,这里头的纷争,不是他们能掺和的起的,搞不好有杀身之祸。县官一般都是汉人,他们跟鲜卑人的关系,没有那么好。”
谢元不再说什么。若论揣摩人心,利用人心,沈留祯一向比较在行,她也没有置喙的欲望。
刘亲兵将整理好的包袱往身上一背,很是爽快地说:
“那行,只要你想好了就听你的。”直接背着包袱去开门了。
门外那些官差还在等他们,举着火把,列着队。
走廊没有那么宽,刘亲兵挎着两个包裹从他们身边过,说:
“麻烦诸位让一让,另外一个房间还没有收拾呢。”
他过去了之后。沈留祯和谢元两个,才空着手一前一后的从门里头出来。
官差的队长对着沈留祯笑了笑,跟着身后的人说道:
“去将里头的尸体抬出来,一并带回去。”
“是。”两个人进去了。
沈留祯带着谢元,就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跟跟在他身边的队长说道:
“我坐马车来的,一会儿还要劳烦诸位跑腿跟着,辛苦了。”
队长笑着说道:“都是当差,不辛苦。倒是沈大人莫要责怪我们,我们就是几只听使唤的小虾,养家糊口身不由己的,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沈留祯勾着唇角笑了一下,温和又真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