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降下,祈乐城中的红香阁已是灯火璀璨,语笑喧阗,阁楼前街的车马停停走走络绎不绝。
“呦,吴兄,来得早啊!”
“彼此彼此,今夜儇玉姑娘登台,我还不得早早过来捧场?”
“那是,听闻今夜儇玉姑娘有新曲演奏,我可是期待了很久啊!”
“要说这儇玉姑娘的双绝,琴艺与剑舞,岂止是在江南的祈乐城,就是放眼整个景宋国恐怕也是独冠天下!”
“若是听吴兄如此高赞别人我定会不服,但儇玉姑娘,小弟绝无异议。”
“哈哈......儇玉姑娘,谁人不服?”
阁楼后院,儇玉刚踏入厢房,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门后现出欲贴近之时反被她手中的珠钗抵住了咽喉。
“儇玉姑娘好身手,饶命,饶命。”赵樗老老实实地放下欲去搂对方腰肢的手臂,一脸油腻地笑道。
“赵公子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儇玉的身手,却还是这般不要命?”儇玉未正眼看赵樗,只是冷笑着缓缓将手中的珠钗插回发鬓上,自顾进了厢房。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赵樗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继续暧昧地玩笑起来,但也不敢再靠上前去。
“哦,赵公子想做风流鬼?儇玉倒也不嫌手脏,愿意代劳。”儇玉继续冷笑着回头看向赵樗,眼神里露出几分杀意。
“唉,儇玉姑娘每次都要这般伤我的心么?”看到对方肃杀的眼神赵樗吓得后背发凉,瞬间也没了调笑的兴致,委屈地坐到了儇玉对面叹道。
“什么事?”儇玉开门见山,冷着一张脸问道。
“儇玉姑娘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赵某什么?”
儇玉这才抬眼正视赵樗,面无表情道:“当然。”
“那为什么要害我?要害我们赵家?”赵樗也突然沉下脸质问。
“此话怎讲?”儇玉挑了挑眉,一脸不解。
“儇玉姑娘不是一向心思缜密,消息灵通么?却也不知李家背后暗藏的势力?”
“势力?你是指....良都卓氏?”
“你知道?”赵樗噌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指向依旧神情淡定的儇玉:“你知道还让我安排一场劫杀?你是想害死我们赵家啊?”
“赵公子急什么?只是配合我演的一出戏罢了,况且这件事情已经圆满结束,赵家不也没受任何影响吗?”儇玉不以为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缓缓说道。
“那是因为他李昀夜没脑子,否则李家怎会善罢甘休?”
“那俩劫匪已被你清理干净,如今死无对证,就算李昀夜有所怀疑,没有证据又能拿你如何?”
“儇玉姑娘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啊。”连自己私底下悄悄处理掉两个打手都被她知道了,赵樗不禁暗下庆幸还好这个女人不是赵家的敌人。
“从李夫人长年被李老爷冷落可看出,卓家不大可能是李家的势力。”
“不管怎么样,这两家多少也是沾着亲呢,我们不可不顾虑。”
儇玉没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饮着手中温热的茶水。
“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会帮助赵家击垮李家的........”见对方又在故作深沉,赵樗开始不耐烦起来。
“我对自己的承诺没有忘记,赵公子大可不必时时提醒。”
“可这都一年了........”
“时候不早了,儇玉要为今夜的登台表演做准备,赵公子该走了。”
以前,李昀夜对她死心塌地,所以她大可用不冷不热的态度吊着他,多少能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李家的情况,可如今李昀夜的性情大变确实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使她不得不重新去接近他,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
“儇玉姑娘的精彩演出怎么能少了我赵樗捧场呢?”下了逐客令,赵樗自然不敢多留,起身时再次换上了油腻笑容。
“.........”
“话说李昀夜如今不是已将儇玉姑娘当恩人了么?怎么今夜都不见他来捧捧场呢?”
“与你无关。”
儇玉已从安歌那里打听到,如今的李昀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醉身花酒的浪荡公子哥,对风月场所避而远之,反倒整日窝在深墙大院里读书写字练琴。
“哼。”又吃了瘪,赵樗也是一脸不爽地甩袖出了厢房。
半柱香后,红香阁诺大的堂厅内已是高朋满座,就连二楼也新添了不少雅位,端酒上点心的小厮丫环们忙碌地穿梭于人群中。就在莺莺燕燕们与客人娇嗔调情之际,一声松沉而旷远的琴声在堂厅内响起,霎时所有人都自觉地安静下来,目光注视着四面悬挂着藕荷色帷幕的中央舞台。
帷幕徐徐升起,儇玉一袭淡雅坐于舞台中央,琴弦上的纤秀玉指轻舞如飞,悠远空谷的琴声音色渐转,彷佛引着听者进入了清冷缥缈的月宫仙境。
“一曲入广寒,仙娥诉衷肠。”在琴声的牵引之下,不少文人墨客已经沉迷其中,如痴如醉。
然,高处不胜寒,曲虽缥缈有变,但寒音却如影随形地渗入到每一位听者的心境中,使人恍如又被萧萧寒风所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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