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昀夜自拜访了卓府后便隔三差五地被卓老夫人邀入府中相陪,看得出老太太十分喜欢这个侄外孙。义兄木良不在,李昀夜也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老周一天到晚不是睡觉就是浑身酒气,安云又是个闷葫芦,问一句答一句极其无趣,卓府虽也闷但卓老夫人是个善聊又对自己极好的人,故而只要卓府管家送来帖子他都爽快答应。
这一来二回,李昀夜的真实身份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江南名李各铺的伙计得知了这个消息自然是又惊又喜。怪不得掌柜对这个新来的学徒如此格外照顾呢,原来是少东家啊!虽说开始看着这个新学徒白白净净还跟了个随从,大家都十分好奇,还以为是掌柜从南方带来的远房亲戚呢,谁能想到江南名李的少东家竟如此低调。
此后,李昀夜再到店铺时伙计们都纷纷殷勤地冲上前来讨好,从前这东家和少东家远在南方没得办法,如今少东家就在跟前了可得好好抱着大腿,毕竟这可是他们江南名李未来的东家。然而伙计们的殷勤反倒让李昀夜感到心累,遂渐渐地没什么急事他也不乐意去了。
身在良都完全脱离了李行远的严格鞭策,近来义兄木良又不在身边督促,再加上现今又有了卓老夫人的疼爱,姜司瑶似乎又在安逸享乐中迷失了方向,逐渐忘记了自己来良都的目的,回到了当初不思进取只想吃喝玩乐当废物的躺平日子。比起去布庄学习的同时还要应付店铺伙计们的热情巴结,她反而更喜欢往闹市里跑了,吃着蜜饯果脯看杂技表演欣赏舞曲也好过在布庄里枯燥乏味地待着。
一本《生意经》到现在都没翻完,读几个字就犯困,看来她确实不是经商的那块料。
这日,李昀夜照常带着安云来到卓府陪卓老夫人在花园里赏花,一阵玩笑过后不料卓老夫人突然收起笑容,面露严肃地问道:
“你已过了弱冠之年,是时候要成婚为李家开枝散叶了,心中可有心仪的姑娘?你父母在南方可有为你指婚?”
令李昀夜窒息的催婚现场再次上演,他面色微僵,但不等他说话就听得卓老夫人继续叹道:“你是江南名李的少东家,又是李家的独苗,为李家延续香火才是当务之急,你可莫要学你表舅,一把年纪了还不肯再续弦,哪怕纳个妾生下一儿半女也好向卓家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啊!”
“表舅…为何不肯续弦?”李昀夜虽然不想聊这个话题,但奈何他按耐不住自己那颗八卦的心。
“你那短命的表舅母当年在嫁入卓家不到一年就生了一场病,我断断续续给她请了不少大夫都不管用,后来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本该是这两夫妻新婚燕尔之际….哎,只怪我那儿媳命薄无福啊!”说到这里,卓老夫人眼眶湿润,她拿起手中的巾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哽咽道:“你表舅自此便越发地沉默寡言,我知道他心里苦,可作为母亲怎么忍心让自己儿子一直陷在这样的痛苦里?儿媳走了一年后我再次张罗着为他续弦,谁知他死活不肯。”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卓老夫人没再继续说下去。
“想来表舅与表舅母感情深厚,所以表舅才不愿再娶吧。”看着一脸愁容的舅外祖母,李昀夜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欲言又止了后才小声道。
原来这卓御史竟是个如此深情的绝世好男人,如今高官厚禄,却放着娇妻美妾不要仍对已故二十年的亡妻念念不忘,这让姜司瑶的心中对这位卓大人有了一丝敬佩。
“可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他倒是情深意重,我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卓家的列祖列宗啊!”卓老夫人激动说完,再次抹起了眼泪。
“如今看来,若是表舅不愿,舅外祖母您也强硬不来,既如此您何不顺其自然放宽心?”
“现如今我也只能这么想了。”半晌,卓老夫人才点点头叹了一声,随后又抬眼突然拉住李昀夜的手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所以昀夜啊,你得听话,你母亲不容易啊,娘家人散了无依无靠,夫家丈夫又不疼她,她这辈子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了,你…..”
“舅外祖母,我突然想到布庄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不等卓老夫人将话说完,李昀夜已经迫不及待地转身跑出花园,再待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喘不过气来了。
从小,姜司瑶父母不幸的婚姻也导致母亲痛苦不堪,每日以泪洗面,而外公也是如卓老夫人那般将她绑上了亲情架上,让她压抑窒息。在一场失败的婚姻里,孩子才是最无辜最痛苦的,可就因为孩子不哭不闹被理所当然地忽视了,还要被强迫着懂事听话吗?
恍恍惚惚走到长廊尽头,姜司瑶心中憋着的委屈终没忍住释放出来,随即蹲下身捂嘴失声痛哭,既为自己委屈也为李昀夜委屈。
“公子,你怎么了?”身后的安云见状立即上前关切道。
李昀夜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摇着头,有些无助但又不想让安云担心。且为了不让卓府的人瞧见,他得赶紧控制住心中的情绪。
突然一张藏青色的方帕现在李昀夜的面前,抬头惊见刚下朝还穿着一身官服的表舅,他的脸依旧那般不苟言笑。
“表舅…”李昀夜吓得赶紧起身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后行了一礼。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卓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