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城的一家客栈里,李昀夜紧蹙着眉头徘徊在房中,时不时趴在窗口往楼下的街道探去,迟迟未见到安云回来的身影使得他又露出失落的神态。
三日前得知义兄从瘟病中九死一生活下来后,李昀夜对木良的思念与牵挂便越发深重,他再也无法忍受继续留在家中苦苦煎熬为他担惊受怕,便瞒着李夫人连赶了两天两夜的马车来到这离连州最近,也是木良回祈乐城的必经之地,渊城。
这半月以来,李昀夜每日都在为木良牵肠挂肚导致茶饭不思心神不宁,原本清瘦的身形在素衣包裹下更衬得孱弱,脸上的憔悴以及眉眼间的忧愁也是十分惹人心疼。
“公子莫急,木良公子许是在东州边界给耽搁了,那里仍有官差把守,凡从连州过来的需等大夫瞧过两三遍后才能放行,我先前也被留了两日。”守在房中的护从看到公子焦急如焚的样子,忙出声安抚道。
“也对,应该是在那里给耽搁了。”李昀夜闻言这才冷静下来坐到一旁桌前,喃喃自语道。
“公子,不如先到外头逛逛,也好散散心?”护从上前替李昀夜斟了一杯温茶,继续劝道。
李昀夜怏怏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护从是担心自己继续待在这房中会给闷出病来,可眼下不见到木良哥哥,他什么兴致都没有。
“公子!回来了!木良公子回来了!”没过一会儿,房门突然被推开,另一名护从高兴地跑了进来,匆匆朝李昀夜揖了揖礼,回道。
“太好了,回来了!”不等李昀夜反应,他身旁的护从先跟着欣喜地笑道。
而此时的李昀夜已将才端起来的茶杯又颤抖地放回桌上,人虽呆楞得依旧坐在桌前,可心潮已经如翻滚的海浪难以抑制,眼眶也情不自禁地红了一圈,当着旁人的面他只得极力克制住再次喜极而泣。
“公子?”见李昀夜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处,站在一旁的二人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轻声唤道。
木良公子回来了,怎么公子反倒又不急了?
“到哪儿了?”听到唤声李昀夜才回过神来,起身急问道。
“公子!”他话音刚落,门口处已传进安云的声音。
李昀夜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率先进入房中的木良,看着日夜牵挂的人总算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哪怕他此时不知什么缘故板着一张脸,李昀夜终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如珍珠般扑簌落下。
房中的两名护从见状急忙退了出去,安云也随后轻轻将房门关上。
“周前辈人呢?”几人默默守在房门外,一名护从突然低声问向安云。
“自然是寻酒去了。”安云无奈地叹了叹,又向二人继续吩咐道:“小九与老炎正在后院喂马,他们赶了一夜的马车也辛苦,你们去替替,让他们上来歇息。”
“好,我们这就去。”二人应着已转身下了楼。
安云独自守在楼道上,看着紧闭的房门却隐隐有些担心,得知公子破了守丧规矩,木良公子很是生气,他担心这两人久别重逢反倒吵了起来。
“木良哥哥,你身体如何了?”
重逢之际,见木良不像从前那般温柔主动向自己走来,而是仍旧面色凝重地立在原地,李昀夜似乎也猜到了他因何生气,遂有些心虚地走上前,关切问道。
“孝子守丧不出远门,为兄曾经是不是亲口提醒过你?”见到义弟,木良自然也是欣喜若狂,可他却对他不顾守丧而擅自离开祈乐城更加生气,故而即便心疼他脸色憔悴瘦了一大圈,即便见他主动上前关心,他也全然不动声色,只是沉下声质问道。
果然如他所料,木良哥哥是在为此事而生气,李昀夜未吭声只是紧张地垂下了头。
姜司瑶明白自己因冲动坏了守丧规矩,这要是传出去李昀夜这个李家孝子就得落人话柄,从而也会影响江南名李的声誉。可她并不后悔来到这里,见到木良哥哥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身为江南名李的当家人,怎么还这般任性胡闹?且不说这件事若传出去大家会如何看你这个李家孝子?最要紧的是义父尸骨未寒你就坏了守丧规矩…..”
李昀夜垂首不语,木良便又继续严辞厉色地指责道,只是话未说完就被对方突然的哭声打断:
“父亲走了一年多,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木良哥哥你还活着啊….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自得知你困在瘟灾肆虐之地以来我时刻都在为你担惊受怕….因为我害怕呀…..害怕木良哥哥也像父亲那样突然就…….”
李昀夜哭诉到后面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自是让木良看得心都碎了,又得知自己在义弟心中如此重要,他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
“对不起昀夜,木良哥哥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不顾一切赶过来,木良哥哥甚为感激,也多谢你,让我知晓了原来在昀夜弟弟心里为兄至关重要。”木良此时也早已眼含泪光,他甚是后悔方才对义弟的严厉指责,遂紧紧搂住他哽咽道。
李昀夜未再言语,只顾着深埋在他颈窝之中泣不成声。
房中又安静下来,在门外紧张听着里面声响的安云忍不住长舒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