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月下,景宋国的良都繁华依旧,凤栖坊外车水马龙,笑语连连,坊中琴音袅袅,同时也传出阵阵婉转又带着几分荡气回肠的歌声。
“冷夜独上城楼,无言逆朔风,叹人世,靡音众,乌云遮月月华洒;鲲鹏孤垂苍穹,展翼傲山河,睨蝉雀,夏虫短,势利轻志志纵横。”
中央大厅宾客满座,铃铛脆脆响,红纱倩影在珠帘悬挂的舞台上一边飘然起舞,一边声情并茂唱着这段新词。
舞台下的文人雅士,江湖剑客无不为这词中的独醒与磅礴之志而动容,心中更是再次感叹红晴姑娘歌舞双绝。
从前红晴鲜少展现歌喉,向来是与坊中的彩衣姑娘搭配歌舞,但在三个月前,彩衣突然染上风寒竟一病不起。本来只是小小的风寒倒不足为惧,可这个女人又做贼心虚,躺在病榻上仍旧担心红晴会借此机会报复她,遂身心之病一同袭来不到半月竟一命呜呼了。
彩衣虽歌声动听但相貌不出众,平日里疑神疑鬼又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十分不讨人喜。故而凤栖坊的人对她这突如其来因一场风寒而死皆是漠然视之,未有人感到惋惜。
然红晴今夜的唱词虽深受心存志向的文人剑客们的喜爱,但在那些高坐雅间,只想来青楼寻花问柳,买笑追欢的达官贵族及富家公子们听来却是十分的扫兴。
在云妈妈上楼斟酒招呼之际,便有一位怀搂着姑娘调笑的公子哥忍不住醉眼迷离地朝云妈妈笑问道:
“云妈妈,今夜红晴所唱之词又是寻哪位书生写的?”
“这是红晴新结交的一位好友写来送与她的,她便试着改成了舞曲,赵公子听着可还行?”云妈妈眼笑眉飞地来到那公子哥面前,揖了揖礼也回笑道。
“红晴姑娘的歌舞自是没得说,但这词嘛....”那公子哥咂了咂嘴,后又饮下云妈妈添上来的清酒后,忍不住轻笑道:“本公子以为,日后红晴姑娘要唱就让她唱些莺莺燕燕的曲儿就行了,所谓的鸿鹄之志哪里适合出现在这寻欢作乐的风月场里?更不是她一个青楼女子该唱的!若大家都志向高远,忙着大展宏图,你这凤栖坊怕就要门庭冷清了。”
后两句虽是对方的玩笑话,但云妈妈听了心中却不禁咯噔一下。是啊,她这到底只是个卖笑之地,整得这般豪情壮志确实不合时宜。虽说这些词赋极受楼下颇多文人雅士的喜爱,可凤栖坊想要赚钱还得指着楼上这些贵客挥金如土呢。
翌日正午才过,柳江兮便带着一名丫鬟正要出门却被刚从书房出来的柳景行给撞了个正着。
柳景行看着丫鬟手中提着食盒,显然是要外出,遂不禁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这才用过午膳,你不在屋里歇着怎又要往外跑?要送糕点也可晚些送嘛,这个时辰卓老夫人不得午歇呐?”
自过了年后,向来不喜出门爱宅家中的女儿却时常外出,柳景行也只道她是去陪隔壁卓老夫人,可久而久之他也不禁苦笑自己的女儿怎么跑卓府跑得这般勤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卓家小姐呢!
“女儿很快就回来。”柳江兮却未与自己的父亲作解释,只是淡淡笑了笑便施礼辞别继续向府外走去。
“这孩子....”柳景行摇了摇头,正困意上来也就没再多想,只打着哈欠向厢房走去。
此时的红晴也出了凤栖坊,偷偷来到先前木良留给她的宅院。当初收下这处院落本就是红晴想留着当作念想,遂里面的一草一木她都未有丝毫的改动。
谷雨时节,不风不雨正晴和,红晴惬意地坐在院中的树下闭目养神,如今也只有这处院落能让她得到片刻的安宁。
最后一次见到良哥哥还是在年前他来巡铺子,二人在这院中相互寒暄了几句便匆匆辞别,到如今已快半年了,不知他和李公子在江南过得如何?
“姑娘,柳小姐来了。”咯吱一声响,院门突然打开,红晴的贴身丫鬟大凤领着柳江兮一道进入院中。
“怎么还带东西来了?”见到提着食盒的柳江兮,红晴急忙起身迎上前去,盈盈笑道。
“今日在家闲来无事,便学做了些糕点,你给品鉴品鉴?”柳江兮似已对这院落熟门熟路,不等红晴近身她便自顾往屋里的后厨走去。
没多久,柳江兮便将一盘看着倒是可口的糕点放在树下的石桌上,红晴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便送入自己那张樱桃小嘴中。
“味道如何?”一旁的柳江兮急忙问道。
“甜味恰好,软糯适中,想不到你这双执笔写文章的手也能入厨做糕点,当真是厉害!”红晴一脸惊喜又崇拜地冲她笑道。
“过奖了。”柳江兮也微微笑道,红晴不是头一个夸她的人,也正因为做的好吃她才会想着拿来给她尝尝。
话说这二人一个是官家小姐,一个是青楼名妓,本因身份悬殊不会有任何交集,何况先前柳江兮和李昀夜一道被太子强迫听了他与红晴的云雨之欢后,她便对青楼莫名增了厌恶之感,更是对这红晴避而远之。
但就在除夕前夜,柳江兮在庙会上遇到仰慕她已久的言才荣。这位言公子向来在心上人面前胆小如鼠,那日竟不知哪来的胆量向她表明了心意。但柳江兮当即冷漠的拒绝却深深刺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