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厄看了离德一眼,又瞧了瞧萧子申三人后,才回道:“师弟忒谦了!正如佛师前辈所言,还是放下的好!我如今已然放下,只望师弟也能明白前辈所言真谛,渡己渡人,方不枉修行一场!”
离德又谢了天人师与离厄教诲后,众人又说了片刻闲话,就在离德一声咳嗽时,离厄突然就声称有事,起身告辞。
离厄起身刚走了两步,又转身向天人师拜道:“三十多年前,晚辈前去法门寺禅修时,多谢前辈教诲,使晚辈受益匪浅!那时晚辈在法门寺曾看过一本《百喻经》,如今思来颇为受用,尤其第四十一个故事,更使人喟然长叹!”离厄说完后,才又躬身慢慢退了出去。
就在离厄退到门槛处时,竟差一点被门槛绊倒,幸好离德手快,一把就扶住了离厄。
离厄谢了离德后,又含笑看向天人师,道:“让前辈笑话了!不仅明性、明仁二位师叔老了,晚辈也老了!倒差点忘了,方才晚辈与离德师弟一起去见过二位师叔,二位师叔言道,如今参禅正值紧要关头,就不出来见客了,待大典过后,再给佛师前辈赔罪!”
天人师含笑应了后,离厄又施了礼,方与离德转身离去。
离厄与离德离开后,方才仍满脸笑意的天人师瞬间脸就冷了下来,转头看向萧子申与卫尘泱,轻声叹道:“白马寺应是出事了!”
卫尘泱点头道:“以离厄禅师的修为及精神,怎会绊到门槛,此中颇有深意!”萧子申道:“离厄禅师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提醒我们?”
天人师道:“若白马寺真有变故,离厄禅师可能是故意,也可能是有心无力而真绊到了!”
萧子申与卫尘泱点了点头,都明白天人师之意。若离厄是为了提醒天人师他们,可能会假装绊了,但也可能是功力被制,而真是没注意到门槛而绊到了。无论是哪种情况,白马寺里怕都不妙。
卫尘泱道:“佛师前辈,刚才离厄禅师提起在法门寺看了一本《百喻经》,此经晚辈倒是头一回听说,不知是哪位高僧所著,又说的是哪般禅意?”
天人师道:“《百喻经》乃是一部譬喻经书,以故事述佛理,为高僧伽斯那所撰。如今神州,怕只有法门寺才有收藏,别说是你们,就是其他寺里的高僧,也几乎没看过。三十多年前,离厄禅师在法门寺遍阅经典,所以才知道。”
萧子申道:“离厄禅师此时专门提及,想是有什么深意吧?”
天人师点头道:“离厄禅师刚才提起的第四十一个故事,名为‘毘舍阇鬼喻’,说的是有两个为邻之鬼,同有一箧一杖一屐,他们都想独占这三样东西,常日相争,毫无结果。这时,有一个看到他们相争之人就问他们:‘这箧、杖、屐有何奇异,你们竟相争至此?’那两只鬼答曰:‘这箧,能变化出衣食等一切生活之资;杖执在手,仇敌归服,天下无人敢与之争;着屐者,能使飞行,纵横无碍!’这人听了,就对两只鬼说:‘你们离远些,我为尔等平等分之!’两只鬼听了,立马就心喜避远了。却没想到鬼远去后,那人就穿了木屐,抱箧拿杖飞走。两只鬼顿时愕然,竟都无所得。那人随后就对鬼道:‘你们所争之物,我已尽得,今后你们也就没什么可争得了!’”
萧子申与卫尘泱听完故事后,心里已隐隐有了把握。怪不得方才离厄竟叫即将接任住持的离德放下,这可不奇怪,也不知是叫他放下什么。
又听天人师续道:“这个故事中,箧指布施,资用以出;杖比禅定,消伏烦恼;屐如持戒,以升人天。原本故事中的毘舍阇鬼比喻邪魔歪道,说他们于有漏中强求禅法果报,空无所得!以此告诫众生,只有修行善行及以布施持戒禅定,才能离苦得道!但在我们看来,也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战国时苏代游说赵惠王时所说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萧子申道:“前辈的意思,住持离厄禅师是隐晦的告诉我们,现在白马寺中起了争斗,而且可能被外敌所趁?”
天人师道:“贫僧是这么认为的!其一,明性、明仁两位老禅师与我数十年交情,如今我千里而来,岂有不来见见我这位老友之理,却要推到大典之后!其二,那《百喻经》也算不得非常重要的佛家经典,离厄禅师为何偏偏在离去时莫名其妙的提了出来,之后也不谈论寓喻佛法!我想来想去,只有因《百喻经》乃法门寺独家收藏,现在的白马寺僧并不知其故事,所以,曾在法门寺读过的离厄禅师才专挑了它说来,以示警之意!”
卫尘泱接道:“还有就是,离德大师来迎前辈时,提起还以为半禅子老禅师也到了,若真认为老禅师也来了,以老禅师法门寺住持的地位,白马寺就算不是离厄禅师率众长老亲迎,至少自己也会亲来迎接,只来一个离德大师,岂不失了礼数!更何况,就算只迎接佛师前辈,以前辈的地位,再加上前辈又对离厄禅师有教诲之恩,离厄禅师怎么可能不来迎接!又有方才出门之失,再有没发帖儒道,依晚辈看来,其中问题不小!”
萧子申此时才明白,为何离德山下问起半禅子时,天人师与卫尘泱脸色竟有些微变,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关节。看来这些个礼数,自己倒是该好好的请教请教才是,得罪了人倒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