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下来,这是夏原吉第二次提出,想要入狱亲见一下林煜了!
朱高炽这次没有再委婉拒绝。
因为林煜的身份如今已然算是半披露,六部、内阁都已经知道。
余下朝臣虽然不怎么清楚,但也大致知晓有这么个能人,在幕后给皇帝出谋划策。
宗藩新政、重新开海、化肥神方、摊赋入亩、海外分封……似乎这些都是这位林先生的主意。
有些朝臣藩王痛恨这位神秘的林先生,也有些朝臣藩王却对其极度推崇。
嗯,老二极管了!
朱高炽语气很是随和,问道:“夏爱卿,朕能问一问,这次是为何要入狱亲见林先生?”
夏原吉说道:“陛下还记得前天交给户部的,有关民间私铸与朝廷官铸,二者天然不可调和控制一事。”
“嗯,朕记得,林先生的解决办法……”
朱高炽没说下去,因为解决办法目前还属于秘密,只是让工部尚书吴中负责解决工匠问题,就连吴中本人也不知道皇帝突然急召那么多工匠打算做什么。
夏原吉接着道:“林先生既能解决私铸、官铸疑难,又能解决宝钞贬值问题,所以臣也想亲自入狱一趟,纸上得来终觉浅,不如与林师当面一叙,讨教更多经国治民的学问。”
“而且……”
朱高炽疑惑问道:“而且什么?”
夏原吉回答:“臣以为只是摊赋入亩、白银宝钞,这些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林先生应该还有什么是没有讲到的。”
夏原吉这么一说,朱高炽居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回过神来,看到殿下的杨士奇几人,同样也是若有所思。
的确,之前林先生讲到的这些,虽然确实让他们颇为惊艳,也确实相当大胆,从地主士绅的身上割肉放血,来减轻百姓的赋役重担。
可说来说去,他们还是觉得,这里面似乎缺了点什么。
百姓看起来似乎轻松了些,但也只是轻松了些。
国库确实有钱了,财政收入增加了,但那是加上了白银宝钞和日本大银矿、新大陆金银巨矿作为前提。
没有这些,只靠摊赋入亩,大明可以富强起来,但没有林先生所说的那样强盛。
所以,林先生肯定还有内容没有讲到。
一想到这里,朱高炽也理解了夏原吉的急迫。
而且,相比较其他的阁臣、部堂,历经四朝的夏原吉,长期主管户部。
随着年龄渐长,总归是要给户部找个后继能臣的。
在他看来,林煜林先生就是那个后继能臣,尤其是对货币、经济的高度敏锐,他自觉不能望其项背。
“夏爱卿有此心,朕岂能再拒绝!”
朱高炽还是点头同意了,主要也是太子朱瞻基还没回来,就被他一道圣旨调走了。
这空下来的一个名额,不安点人进去旁听,只让于谦在里面“吃独食”,那总归很多东西都讲不深,让夏原吉这个深谙国家经济的户部尚书去,必定能从林先生的肚中掏出更多的存货。
听到夏原吉被准许入狱,蹇义、吴中几人皆是好奇,而内阁的杨士奇、杨荣几人,却是带着一丝羡慕。
能当面跟如此大贤良才“对弈”,人生一大幸事啊!
几人从殿中告退。
夏原吉来至蹇义身旁:“宜之兄,可是要回吏部?”
蹇义深知老友性格,不会无缘无故在朝值找自己:“维喆兄有何见教?”
夏原吉说道:“吏部执掌天下官员铨选、考课、爵勋之政,尤以四品之下几乎全由吏部一言而定,吏部尚书更是被尊称天官。”
蹇义皱眉问道:“维喆到底要说什么?”
夏原吉深深看了蹇义一眼,言简意赅道:“吏部尚书为天官,便是朝廷与天子的官员,而非江南官绅的臣僚!”
说罢,转身踏步离去,独留蹇义面色剧变,驻足沉思。
……
天牢,还是那间狱房。
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北京城都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林煜的狱房窗户,已经被贴心的锦衣卫全部封上,还外加了防雨的罩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这位长辈叔父,为了来听我的课,也专程入狱进来陪你了?”林煜脸色有些古怪说道。
没办法,这对他而言,确实是有些离大谱了。
他本以为这俩“爱徒”是一个头铁,一个铁头,没想到两个都是有些背景。
说入狱就入狱。
这可是天牢啊!
还是说古代的天牢,都这么好进的,就单单自个不知道?
于谦脸不红心不跳说道:“林先生,您误会了,家叔只是听闻先生学术精益,而家叔恰好又在户部任职,所以特来讨教切磋一番。”
扮作于谦叔父的夏原吉拱手说道:“老夫只是碰巧读过侄儿带回家的一部货币经济学书,里面的内容着实让人耳目一新,回味无穷。还请林先生宽心,您平日里是怎么讲课的,今日也怎么讲课,老夫绝不会倚老卖老,更不会剽窃先生著作为己用。”
林煜摆摆手:“无妨,你剽窃了也没关系,只要你能用得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