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灵车徐缓驶离霍家府邸,数十辆黑色座驾静静列队等候。顾照澜无法同行,陆湛楠已于此刻陪同老夫人灵柩前行。聂辛等人各司其职,霍家六婶虽问了一句,亦被他人拉走。
顾照澜孤立于空旷的厅内,号啕痛哭。心中的绞痛如裂帛,疼痛难挡。
嗷……三条犬疾驰而出,顷刻没入大雨茫茫。
顾照澜顿悟,也飞跑追寻。
追思厅坐落在七玄山陵园,离霍家甚远。顾照澜狂奔三十分钟方拦到车辆。到达七玄山陵园,方知并非任何人都可踏入祭场。电话连线聂辛多次未果,拨给荆一舞她却只会哭泣,一言不发。
风裹携大雨,顾照澜立于铁门外,遥望祭奠的车辆穿梭而过,无人为她停留。她试图截车,却无人敢擅作主张,搭载陌生宾客。
历经近两个小时,绍斯庭的身影终于出现。
“你怎么在这?”绍斯庭车窗摇下,惊诧望向她。
“进不去。”顾照澜寒颤不停。
“速上车。”绍斯庭迅速为她打开车门。
“因我对奶奶之去世负有责任,陆湛楠对我大发雷霆。”接过绍斯庭递来纸巾,顾照澜泣诉。
“此何以至此?她病重已是注定吧?”绍斯庭诧异地盯着她。
“说了我不该说的话……”顾照澜抹去眼泪,抬眸看向他。
望着她的脸颊黯淡如纸,双眼泛红湿润,萧廷枫不禁蹙紧眉头,轻声道:“他是老夫人亲手抚育长大的,对于她的情感至深无匹,若有人胆敢冒犯老夫人……你也看到了他的亲叔叔的下场,怎会如此大意,竟在这时触碰痛处?”
顾照澜满心苦楚,睫毛轻颤,眼泪滴滴坠落。“别说了,你浑身已湿透。后座有一件披风,你就用它蔽体吧。”萧廷枫提议道。
顾照澜望了一眼一旁的披风,微微摇头。“穿上其他男子的衣物,他会更愤怒。”她低声应道。
“这仅仅是件衣物,没事的。”萧廷枫回应道。
顾照澜依然摇头,此时此刻,她不愿再触怒他。“若你病倒,谁还会挂念你呢?”萧廷枫把车子靠边停稳,绕过来,亲自把披风给她披上,柔声道:“身体最为要紧,无人比你自己更该珍重。”
她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萧廷枫,不由得痛哭失声。“萧廷枫,若是他不肯原谅我,如何是好?”
“等这场风波平息,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珍视一位女子,日后有机会解释。”萧廷枫轻拍她肩头,以慰藉的话试图安慰。
只望真如他所说!
顾照澜随着他下车,疾步走进冥思殿。
已近子时,殿堂中熙熙攘攘,霍氏家族的子孙均在前排长跪,泣不成声。陆盛楠立于左侧,向悼念者施礼回敬。
萧廷枫走向陆盛楠,给了他一记强有力的拥抱,道:“节哀顺变。”
陆盛楠点头示意,眼神略过顾照澜,旋即收敛了冷漠。如若之前未曾接她,兴许就不会错过老太太倒下的那一瞬。
顾照澜的心愈发沉重,默默上前对老太太叩了个首,而后立于陆盛楠面前。“我不想弄得场面尴尬,走吧。”他并未看向她,语气冷酷地下令。如果当初不曾去接她,就不会在关键时刻撇下他一人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
“陆盛楠……”顾照澜轻唤,握住了他的手腕。“不明是非,不识分寸!”陆盛楠低声责备,拂开了她的触碰。
她的眼泪如泉水涌出,愈发汹涌。
此刻他是不是正坐在一旁冷眼观看着她的眼泪,暗自得意?顾照澜拭去泪痕,转身向门外走去。
萧廷枫宽松的披风将她娇小的身体笼罩其中,像是不慎穿戴了长辈衣物的小孩,散乱的发梢贴着背脊,潮湿下滴。每一个步伐落下,都留下一滩水迹。
陆盛楠注视她片刻,最后将目光转开。
“我去照料她?”萧廷枫询问道。
“不必。”陆盛楠神色阴郁地摇首。
萧廷枫拧起眉宇,随即跟进出门。“照澜!”他喊住她,低声说道:“现在我不便离他而去,需陪伴他。你待在我的车上暂时休息,我叫司傅来接你回家。根据习俗,今夜需要守灵。”
“多谢,我自己搭车即可。”顾照澜低声说道。
“这边不好搭车,前来悼念的人络绎不绝,出租车根本进不来。”萧廷枫引她到自己的座驾前,悄声叮咛:“安静一会儿,让他也静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