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七房一家吃响午饭又经过了怎样一番机锋,只说七房外,随着众乡老等人的回归,张家又出了一个‘大官’的消息也立时扩散开来,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向周围十里八村蔓延的趋势。
当然,张知言又娶了一房媳妇的消息也随之而同时传出了。
五姓村又沸腾了。
不少人感慨:
这张家的大戏是一出比一出热闹啊。
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改不了爱凑热闹的天性的,尤其这热闹还是八百年难得一见的那种。
这不,七房人这边刚放下饭碗,那边就见村里人两两三三成群结队的来看稀罕了。
当然,平常人碍着彼此间没交情,很有自知之明还没敢直接到七房来,不过在街上远远的看着。
可那些有交情的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这还是寻常,连那拐弯抹角一拐三千里的也凑上来添数。
就这些人一起,竟也把七房那小院子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张郑氏既烦躁又高兴。
高兴不必说,这么多人为啥来的,谁还看不出来啊?
这可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能使劲往外炫耀的机会。
不仅没人敢说她吹嘘给她脸色,相反还个个上赶着奉承巴结她,那好话真是像不要钱一样快说尽了,让她这等脸皮厚的人都脸红。
她能不与有荣焉?
她能不得意忘形,喜气洋洋?
只是什么事都有两面性。
有句话叫‘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光想想这得有多少台戏?
如果一台戏让人看着是享受,这么多台,再加上不是一天半日的,那感受真是谁试谁知道。
其实,不仅她觉得烦,一条街上的其他族人也深受其害烦不胜烦。
毕竟即使大冬天的,大家伙也有各自的生活,且临近过年,事情又多,偏偏这整天一堆一堆的人在家门外晃悠。
——别的且不说,只说这么多人也不都是好的,要知道那些泼皮无懒偷鸡摸狗的人也是最爱凑热闹的,这一个看不住家里缺点啥,找谁去赔?
更有那巴不上七房,却跟他们这些族人认识的,你说人家上门了,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要是光他们自个也罢了,大人们多少会有分寸,偏偏大多数人倾巢出动,连家里的娃儿都带来了。
小孩子合起伙来最是调皮捣蛋,上房揭瓦都是小事,有时你已经很气愤,碍着大人的面子你偏还不能说不能打。
没奈何,这不张裴氏就借着帮忙跑到刘二女这里躲清闲来了。
其实到这时,刘二女已将过年的各色东西准备好了,不过现在她跟张裴氏处的不错,自然不管她为何而来都欣然迎进门。
只是,刘二女轻皱眉头看一眼张裴氏身后尾随的人。
这两人怎么也来了?
张裴氏见她往后看,不由的有些窘迫。
说实话,这两个人真不是她招惹来的,可是一个脸皮厚非得跟上来,一个是相好的同族妯娌亲自托付,她也很为难。
正小心斟酌着言辞,来人之一——六房的小陈氏已抢上前来,跟刘二女打开了天窗说亮话:
“俺知道你咋想的,你可是想着俺以前跟高四丫不对付,你跟高四丫好,俺如今咋还上你家门来,是吧?”
是!
刘二女虽然没吭声,但表情却是这样。
陈氏嗤笑:
“你可真是……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敢太过,便话锋一转,解释:
“俺以前的确跟她高四丫不和,可为啥?”
因为家里穷。
也因为她们是妯娌——自古以来不仅婆媳难处,妯娌也少有合得来的。
“都是小门小户,家里只有那三瓜两枣,不对她狠点,难道让俺吃亏?凭啥?”
谁也不欠谁的,有本事报复回来,没本事吃亏也是活该。
陈氏心里腹诽,嘴上却又和软了一些: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咱就不提了。俺只说一句,俺跟你可没仇没怨吧?”
不仅没仇没怨,两人还是同族妯娌。
刘二女也想到这点。
张知劲这些日子隐隐的提点并没白费,因此她虽然还阴沉着脸不吭声,但对陈氏的到来也默许不排斥了。
刘二女越过陈氏看向她身后,那里立着一个少女。
不过十五六岁,身材微丰,长得颇为秀丽,可惜身上穿的老旧衣裳让她失色不少。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张家长房的闺女张秀英。
众所周知,比起其他人家动不动养着好几个孩子,张家的人丁是出了名的少。
但实际上,不仅男丁少,张家的闺女更是少的可怜,像是张知劲这一辈,老七房一共也只不过生了四五个闺女,连一家一个都不够。
虽说物以稀为贵,但长房太穷了,长房夫妻即便没有那重男轻女的心,可张秀英平日里也没少受委屈,因此她性子便有些沉闷,见刘二女看过来,也只小声的叫了一声“嫂子”,便低下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