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上门咋的也该杀两只鸡,至不济也得割两斤肉,就这清汤寡水的,连个鸡蛋心都没几块儿,糊弄谁呢。”
这是王大姑。
“就是。”
便宜大外甥拍着桌子直叫嚷:
“做的饭都填不饱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妗子你抠门舍不得让人吃呢。”
说着,他那双眼睛使劲朝张裴氏瞪。
“那不会。”
二外甥是个笑面虎:
“也怨咱们赶得不巧,不上不下的不是饭点。等响午妗子你指定给咱们做肉吃对吧,要不然传到外面,好说不好听啊,你就算不看你自个,为了子孙们的名声也不能太过分了是不?”
张裴氏还没说话,王金凤已然替她回答:
“那还用说?”
王女婿矜贵没吭声,但心里什么意思脸上全写着呢。
张裴氏真被眼前的群魔乱舞气着了。
难道刚才的饭都是狗吃的不成?还没几块儿鸡蛋心儿?她可是狠心炒了二十多个鸡蛋的,去村里问问,有几家这么舍得的?
小心的伺候着还伺候出事儿来了?谁他娘的给你的脸?
张裴氏不伺候了,回屋躺着去不比伺候人舒服?
她又不傻。
她能躲,小杨氏跑不了。
家里的活计儿都落在她身上,让她一天没一丝空闲不说,偏王家人一点客人的自觉都没有,还得寸进尺挑三拣四的。
她但凡有一丝拖延不愿,人家立时泼出脸面来闹得老三房鸡飞狗跳的。
小杨氏也试过找李老太太告状,可惜人家不是当耳聋听不见,要不就是偏向便宜闺女一家子。
可真按王家人的吩咐来,那就得出钱出东西,那跟割她肉有啥两样,她打心里不愿意。
一时间小杨氏被折腾的是苦不堪言。
“娘,你可得管管,这么吃下去,咱家粮食怕不够他们糟践啊。”
终于,小杨氏实在忍不住,便偷偷摸摸的跑来撺掇婆婆。
张裴氏正在抱孙子。她不抱不行,小杨氏腾不出手来,她不管就没人管了。再则这也是给她不干活找了个借口。
当下,面对小杨氏,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
“怕啥?你头前不是当那老婆子是好人,觉得人家可怜?人家好不容易有个亲人上门,咋没三天你就受不了了?俺可是伺候那老婆子伺候了二十多年。
这才哪到哪啊?”
你好好受着就是了。
这句话太招人恨,张裴氏没说出来。
小杨氏不满意,心里嘀咕:
说的倒轻松,你也搭把手啊?
一不小心说话声就高了,“可是”两字刚出口,张裴氏已经皱着眉,低声训斥了:
“住嘴!吓到俺乖孙了。你也是当娘的?”
小杨氏越发委屈。
说起来她觉得自个现在满腹委屈,冤枉的很。
你说婆婆张裴氏也是,光嘴上说李老太太不是好人,不用搭理对方,那你伸手拦一拦啊。
她说到底不过一个过门没两年的小媳妇,在这个家里得罪起谁?
李老太太再坏咋了?只要不对自家人使坏不就行了?
那就算是个后祖母,那也是祖母不是,孝敬长辈她还错了。
何况,人家自她进门起一直笑脸相迎,你说她咋好意思跟人甩脸色?
就因为这个,婆婆对自个心里都有芥蒂了,如今本该一家齐心合力的时候,偏偏她这个当家的婆娘撂担子不干了。
当然,如今她可算知道李老太太大概不是好人。但你做婆婆的就不能大度点?非得拿乔作势,死揪着这点错不放?
不知道揭人不揭短?
她年纪轻,犯点错咋了?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隔着一层肚皮谁还能看到对方心黑心红?
纵然如此,奈何形势比人强,由不得小杨氏不得不低头:
“娘,俺知道错了,俺以后一定改,你只管看俺日后就成。只是”
为了加重效果,她有意扫过婆婆怀里抱着的儿子,然后对张裴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如今王家人吃的喝的省下来日后可都是你孙子的。
就这吃法,咱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他们吃的,以后能给你孙子留下点啥?
你就算再看不上俺,你孙子没得罪你啊,你看他的面子也不能不管不是?娘,你可不能意气用事。”
张裴氏心道,俺偏就意气用事了,咋了?还用你来教俺做事?这会儿急了,早干嘛去了?不是乐意当好人,当去吧。
心里不痛快,嘴上自然没好话:
“一辈不管两辈事,又说黄泉路上无老少,说句不吉利的话,说不得啥时候俺那天就起不来了,俺那管得了日后?
没粮食吃咋了?俺连土都吃过,如今再咋样也比以前强吧?
要实在不行,大不了一家人饿死得了。
再说了,俺在这家里算啥啊?你公爹,你男人不是都在,他们最听你的话,你找他们去啊,他们说话不比俺管用?”
小杨氏觉得尤其刺耳:
“啥叫俺男人俺公爹最听俺的话?娘说的也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