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急得,还是回光返照,李老太太这会儿竟然精神了许多,说出来的话阴阳怪气的:
“我个老婆子能害你什么?怕只怕你巴结某些人看不起我这将死之人呢。”
药伯皱了皱眉,十分想问对方,你办过几件让街上的人看得起的事?念及如今的情形,到底没节外生枝,只收拾药箱准备走人。
“不准走!”
李老太太见此越发恼怒,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到一块破碗的粗瓷片,此时快速的拿出来对着自个脖子不住的比划,威胁张家元:
“我说了不准让他走。你要是不听,说不得我身上就多几道伤口。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也不怕有了伤疤不能见人,就看你到时候怎么说得清。”
张家元纳闷了,李老太太折腾了一辈子,连回光返照都这么与众不同?都这会儿了还闹腾什么?
既然事已至此,想必再拖下去无益,不如看看三老太太折腾什么?
想罢,他对着药伯诚恳请求:
“还往药兄多留一会儿,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日后兄弟再当面赔罪。”
话说到这份上,药伯只能给面子。
也是凑巧,正在这时,张家栋父子一人满头汗闯进来。
原来有好事人不怕辛苦跑到坟头上去报信了,父子俩哪里放心的下?其他人也体谅他们,纷纷催促他们回来。
……
得了,人齐全了,屋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炕上。
李老太太恨恨的盯着小杨氏,这就是个祸害啊,就是这么个东西把她害了,要不然凭她的身子骨得多活多少年?
她越想越恨,差点把嘴里本就剩的不多的老牙咬没了,狠话连同血水牙齿一起吐出来:
“休了她。”
张家栋不明所以,惊疑不定的看着继母李老太太。
事关媳妇儿,黄米子关心则乱,忍不住插话提醒:
“奶,这是您孙媳妇。”
咋能休呢?您是不是糊涂了?
张裴氏不满儿媳妇很久了,念着婆媳情分,最主要看在孙子的份上一直忍着,如今自然不能为了个后婆婆改了初衷:
“是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只为了您重孙子咱们也不能做这让人捅脊梁骨的事。”
张家元和药伯对视一眼,他们常在场面上走动,早发现事情不对劲,此时不过是应证了。
果然只听李老太太:
“不孝顺的祸害早该死了,老婆子只是休了她已经够便宜的了。你们问问她干了什么。”
张裴氏夫妻儿子三人面面相觑,又一同望向屋门口,那里站着小杨氏。
她本来就不是个安静的人,如今却老老实实的。再听到李老太太说的话,当时差点没昏过去,现在虽然清醒着但整个人却颤抖个不停,
这种种反常的迹象,就是再不经事的人也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让你看个家就看成这样?”
张裴氏首先阴沉着脸呵斥她。
小杨氏当即吓了一大跳,跟着像是再也受不了刺激般,当即崩溃,不由自主的喊:
“不怨俺,不怨俺,别休俺,俺也不想的……”
说着嚎啕大哭。不仅把厢房睡着的宝儿吵醒了,而且还把张裴氏等人弄得莫名其妙,只李老太太冷笑不已。
张裴氏顾不得这些,她心疼孙子,正欲跑过去,就见刘二女已经先过去了,张裴氏这才放心。
“宝儿,宝儿,俺的宝儿一。”
忽然,小杨氏跳起来就要跑。儿子的哭声也惊醒了她,她打算把儿子提过来当挡箭牌。
可惜被张裴氏拦了,再次逼问。
“别装疯卖傻,赶紧说。”
黄米子也点点头。后奶不依不饶的,躲是躲不过去的,不如早点把事情交代清楚,再想法解决。
小杨氏只是受惊又不是疯了,脑子还在不停的转着,情知眼前躲不过去,索性破罐子破碎全都一通抖搂。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那天晚上二老太爷摔了一跤,因为事出突然,且是大晚上的不要说刘二女和他们不在一条街没听见,就是同在下街住着的几户人家也因为睡得沉没有几个人听到风声,偏偏李老太太却比所有本家先知道。
这当然不是谁给她通风报信了——她就没那个威望,而是她最近几年添了个夜里常常睡不着觉的毛病,有时干躺着身上难受她就会爬起来到院子里转悠转悠,那日正巧碰上了。
虽然听到了风声,但黑灯瞎火的也没敢出大门,只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了半夜。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她再也躺不下去,麻利的穿上衣服,随手抓抓花白的头发,连脸都顾不上洗,便兴冲冲的出门溜到老二房去看热闹了。
当时张裴氏已经起来做早食,听到声音不经意的向后扫了一眼,正好看到后婆婆的背影。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时老太婆可没那么早起,如今别是干什么坏事吧?
张裴氏顿时放下烧火棍,忍不住远远的跟上。
到了老二房,李老太太也不用人招呼,也不怕遭人嫌,直接扬长进了正堂,眼见二老太爷竟去世了,别人如何心情且不说,只说李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