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合意,他既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以至于半晌没开口,更没接过楚合意呈上来的文契。
只因为这纸文契,当初的确是过了他手的,大印也是他亲自盖上的。
而且,那时候东方朔和楚润雪的事情,实在闹得太难看,他还下令东方朔必须给楚合意进行补偿。
这件事在皇帝经手的所有事情当中,实在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它和家国大事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故而,皇帝愣是没想起来这件事。
可是楚合意提出来之后,他便记起来了,而且还记得十分清楚。
若是没有这纸文契,西宁山那片地可以是楚合意的,但是地面上的铁矿必须是朝廷的。
然而有了这纸文契……西宁山上的一切,都是楚合意的,包括铁矿。
楚合意说得没错啊,她敢私自挖采,都是他这个皇帝给的特权和勇气!
皇帝震怒,想杀人,但是没有理由。
于是他踹倒了跪在地上的东方朔,“逆子,此等大事你竟也忘了!”
都是这个无能儿子退婚惹出来的祸!
这场祸事居然能从去年延续到今天!
叫他这个皇帝也跟着丢脸!
受了疼,东方朔却也只能爬起来跪好:“父皇息怒,是儿臣的错,儿臣甘愿受罚!”
皇帝实在气得狠了,当场下令:“拖出去,杖责八十!”
全军覆没的无能儿子,又害得他丢脸至极,打死也不可惜!
此时皇帝再看郑妃,都觉得她丑了很多。
“郑妃教子无方,降为贵人!”
郑妃跪倒在地:“……”
她是来看楚合意落难的,为何最终受罚的却是她和她的儿子?
她怨恨地看向楚润雪:是你出的馊主意!!
安定公主已经如鹌鹑,不敢吭声了,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怕皇帝也惩罚她。
紫宸殿外的丞相郑文康坐不住了,立即快步进殿,一边走一边大喊:“皇上,此事都是误会啊!”
话音落下之时,郑文康已经跪到皇帝跟前,行了个大礼,高声道:“皇上,成王殿下昔日补偿合意姑娘之后,便着手准备去北境作战,一时间把文契上的内容忘却也是有的!
“若他一心两用,既要出征,又要记住与合意姑娘相关的文契内容,只怕对大启更为不利。”
其他朝臣也纷纷进入紫宸殿内,齐刷刷跪在皇帝跟前,不少人附和丞相:“皇上,郑大人所言有理啊,还请皇上对成王殿下从轻发落。”
郑文康继续道:“合意姑娘说她不知大启律法变动,才私自挖采铁矿,微臣相信合意姑娘所言,否则她一个姑娘家,没有如此大的勇气,也没有这样大的胃口!
“楚大将军他们立下赫赫战功,镇北侯府并不缺钱,微臣听闻年前合意姑娘与其兄长,私自掏腰包慰问五万惨死在北境将士的亲人,她定然不是那等贪财好利之人。”
郑文康也不想说楚合意的好话啊,但是事到如今,不说不行。
“由此可见,私自挖采铁矿,并非合意姑娘故意挑战大启新律法。如今她已知大启律法变动,想来她愿意上交西宁山铁矿。还请皇上笑纳合意姑娘手中的铁矿,也算是全了合意姑娘,为父兄爱护将士亲人、报效朝廷的纯良之心。”
楚合意心想,郑文康不愧是丞相啊,简直巧舌如簧。
把她架在道德高地上,让她亲手将西宁山铁矿送出,给怒不可遏的皇帝一个台阶下。
皇帝有了台阶,郑妃,哦不,郑贵人和东方朔就可不必伤筋动骨了。
皇帝确实需要一个台阶,楚合意心里清楚,她只是臣子之女,不给皇帝台阶下,难道是要造反吗?
若如此,她会将镇北侯府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楚合意道:“臣女愿意将西宁山铁矿上交朝廷,但是臣女有一个要求。”
皇帝的脸色果然好转许多:“你有何要求?”
“润雪姑娘本就不是我楚家血脉,臣女恳请皇上下旨,将润雪姑娘的姓氏收回,再逐出楚家大门,从此后,她与楚家再无关系!”
皇帝讶然,群臣意外。
楚润雪愤愤道:“我犯下何等过错,要被逐出楚家大门?我早已经表过态,生身父母昔日所为,为我所不耻!我不愿跟随他们!
“再有,得知你闯下大祸,祸及全家,我也是挺身而出为你分担!不惧辛劳与生死!可你为何这般容不下我?”
“你敢说你没有犯下任何错误吗?你敢说我这么做当真只是单纯容不下你吗?”
楚合意眼神如刀子劈向她,周身气势凌厉。
“你早已经知晓大启律法变动,但你故意隐瞒消息,不将其透露给我!
“只因你早知我手上有一座铁矿山!你要用私自挖采铁矿的罪名扳倒我,扳倒我全家人,想让我父兄被困北境,而你在盛京城,就可以将镇北侯府的一切收入囊中!
“别忘记了,刚才你认定我犯下死罪之时,向皇上求过什么!”
当时为了诱导楚润雪说出那句话,暴露出她真正的野心,楚合意忍耐了很久!
见楚润雪嘴唇翕动,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