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穿一身深青色锦袍,步入紫宸殿内,他虽然清瘦,但身姿挺拔修长,径直走到殿中央,跪下行礼。
皇帝每次见他,心里都生出些许的异样情愫,让他不自觉放软语气:“谢大人此时求见,所为何事?”
谢凛道:“臣听闻宋句与桑农之事,故而特意来求见皇上。”
皇帝“哦?”了声:“谢大人有何高见?”
润雪与东方朔的视线,紧紧锁着谢凛。
他们深知谢凛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红人,皇帝有什么拿不下主意的事情,总是会问谢凛的意见。
现在谢凛要参与宋句桑农的事情,东方朔夫妇忍不住紧张。
却不料,谢凛说道:“宋句的真实身份乃是北周五皇子周墨池,桑农则是他舅家的表兄,二人携手前来大启,又混入大启官场,此二人很有可能是奸细,不可轻易放过!”
东方朔和润雪都愣了下,相视一眼,想从对方的表情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即便是丞相,也不由得多看谢凛一眼,他是不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楚合意则是讶然,讶然,满脸讶然。
谢凛继续开口:“皇上,只是处死这二人,实在太便宜他们,也震慑不了旁人。臣恳请皇上重新给他们定罪,不仅定下他们的死罪,还要将他们于闹市凌迟处死!一来可震慑北周皇室,二来也可震慑西边的西戎以及南边的南祈,再无人敢往我们大启安插细作!”
又道:“再者,若真有人与北周勾结,凌迟处死的威慑力,也比简简单单砍头,要有用许多!”
润雪微微皱眉,总觉事情不大对劲。
但楚合意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大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干净如斯,真没想到做起事情来,可以这般心狠手辣!昔日倒是我看错谢大人了!”
谢凛无波无澜:“既然做了大启的官员,便事事要为大启考虑。合意姑娘乃是皇上册封的城安县主,也该如是。”
楚合意眸中的讥讽之色,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看在东方朔夫妇眼里,只觉得若不是在紫宸殿上、在皇帝跟前,楚合意怕是要发疯打人。
楚合意:“因为宋句和桑农的身份,就可以彻底抹去他们昔日所做的事情吗?宋句在军营里大半年,为大启驯了多少战马?他此举对大启有多大功劳,你们可曾想过?
“就算宋句的功劳你们看不见,那么桑农呢?他为大启修挖水渠,拯救了盛京城千千万万的百姓,他的功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怎么现在夏天即将过去了,没有水患了,用不着他了,就要将他凌迟处死?”
楚合意眼眶猩红,声色嘶哑。
谢凛:“城安县主如何确定,他们来大启做这些事,不是为了取得皇上信任?取得百姓信任?一旦获得大启之人的巨大信任,他们的细作目标就算完成了。
“来日他们北周大军攻城,他们从内大开城门迎接,如此后果,谁来承担?城安县主承担吗?”
谢凛再次对着高台之上拱手:“皇上,微臣还是刚才那句话,恳请重定他们之罪,将宋句、桑农凌迟处死!”
丞相立即附和:“皇上,谢大人所言有理!为大启,必须将他们凌迟处死,日后旁的国家再不敢往我们大启安插细作!”
其他人也纷纷出列请求!
楚合意:“皇上,即便要杀他们,便直接砍头好了,看在他们曾经为大启所做的事情上,不要将他们凌迟处死!臣女恳求皇上!”
丞相:“皇上,城安县主不过是妇人之仁,若听从她的,便会如谢大人所说,震慑不到北周!只杀他们又何用之有?”
皇帝大手一挥:“朕以为谢大人所求有理,朕依了谢大人之请,重审宋句与桑农,重定他们的罪名,将他们凌迟处死!”
谢凛:“多谢皇上!”
丞相与后边的官员,立即齐声:“皇上圣明!”
楚合意跌坐在地上,双眸空洞。
润雪一直观察她和谢凛的表情,原本心中还觉得事情不对劲儿,现在见了楚合意这般模样,她便忍不住问,是不是自己太多思了?
虽然疑虑消除很多,但她还是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可是又实在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毕竟皇帝已经答应,重审此案,重新给宋句与桑农定罪,将他们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也许因为谢凛没有站在楚合意同一条线上,与楚合意唱反调,让她觉得不对劲儿吧。
宋句和桑农是北周的人,他们混入大启,又隐姓埋名,他们被处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区别只在于是一刀子砍死,还是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而已。
如此想着,润雪收回视线,跟随东方朔离开。
后来她听说,出了紫宸殿之后,楚合意与谢凛干了一架。
当然,是楚合意对谢凛单方面动手,谢凛站在原地任由她扑上来,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然后就冷冷地走了,并未与楚合意多说一句话,而楚合意则红着眼眶,恨恨地瞪着他离开的背影,好似把宋句、桑农他们的死亡,算在谢凛头上。
润雪觉得畅快。
东方朔也是。
有种胸口一股浊气,长长呼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