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章回,他仍是不修边幅的模样,被池真真挑剔的眼光看得不大自在,胡乱拍打几下身上的灰尘,阿音忙制止道:“别拍了,小心呛着姑娘。”
池真真倒没那么娇气,摆手道:“没事,章先生,章大人,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不是她性急催得紧,而是章回看出她寻湖石的用意不明,怕沾染麻烦,就算知道湖石到达的时间也会对她隐瞒,想到这个可能,她才亲自来问。
章回真就是这个打算,他想不通她为何对湖石如此关注,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实话:“姑娘想要的湖石今日就能到,不过……”
“那还等什么,你现在就带我去。”可他仍立着没动势,她蹙眉问道:“章先生觉得我在为难你?”
“不敢,请问檀大人可曾说过,如何从内务监手里将湖石要过来?”
他说过,这批湖石是有主的,内务监指定用在宫里头,想从他们手里抢东西可不容易。
池真真笑了笑,从袖中抽出一张名帖,上面盖着檀宁的印信,这是她在书房拿的,这批湖石她要定了!
章回无法,只得跟她走这一趟。
此时的檀宁正要入宫面见圣上,宫门外与自已的兄长、忠诚伯檀容碰上。
檀容娶了安华县主后,谋了个兵马司的闲差,他没檀宁那般得圣上偏爱,于公事上才干平平,长公主原盼着女儿跟着他能更风光,但他承爵后全然没了上进心,还为了生母和安华县主夫妻情淡,日见生疏。
今日檀容面带春风,见到檀宁没有拉下脸,反而笑吟吟说道:“二弟,许久没见,有空还是要常回府看看才好,那里也是你的家。”
檀宁面容平静答道:“家中有大哥在,我回不回去重要吗?”
想到那个名义上的家,他心中便涌起一阵浮躁,他丢失的时候才五岁,对爹娘的记忆不多,被找回来时父母均已不在,忠诚伯府说起来是他的家,还不如说是个被檀容和陆姨奶奶占去的陌生之地。
明桂云居才是他的家,真真是他的爱人,是他在世上唯一亲近之人。
檀容笑意更深,装作情真意切说道:“你我是兄弟,若是哥哥哪里做得不对,还请你多多担待则个。”
“我还有事要见陛下,大哥有什么话待下次我回府再说吧。”
檀宁懒得同他装模作样,兄弟二人回回见了表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私下里却几次交手,檀宁借着原庆的手段,将檀容几次参了股的生意都给搅黄了,公事上更是紧盯着不放,若不是碍着他待的地方是兵马司,说不定早安上了罪名。
檀容抚了抚袖口,慢条斯理地道:“你来得不巧,陛下此时应去了永安宫,怕是不方便见你。”
檀宁听出来了,檀容今日入宫刚刚见过圣上,应是得了好差事,才在他面前如此得意,当下更不想同檀容多说,亮出腰牌踏进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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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是贤妃娘娘的宫殿,今日是圣上照例来看她的日子,接驾时她状似无意地提到自家侄女卫子英入宫小住,继而说到太子与卫子英是幼年好友,好生怀念了一番旧时光。
圣上知道她心中存着将侄女嫁进东宫的想法,对此没有表态,却也召卫子英来见,又命人叫太子带着贤妃所出的皇子公主同来,檀宁在小宫侍的带领下来到永安宫时,正好听见卫子英巧妙恭维圣上亲和,又夸二皇子与四公主聪慧友爱,而太子殿下生就皇家威仪,语气极真切诚恳,比在凌府时表露出来的天真之态多有不同。
或许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卫氏一族教出来的女孩怎会真的天真,檀宁没有多想,小宫侍入殿回禀后,里头便传他了,檀宁略整了整衣衫,入内拜倒:“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他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卫子英心跳加快,这几日被贤妃接入宫里小住,几次在姑母提起要为她谋得太子侧妃时顾左右而言他,已让姑母生出不悦。今日终于见到了,尽管那张脸仍是冷冰冰的,可她却觉心满意足。
还要再给太子行礼,被对方一把搀住胳膊:“免了,孤方才听卫姑娘说,后日碧湖有船宴,你可会去?”
他是太子,对这些事并不热衷,上次赏荷宴也是看未婚妻的面子才去露了个脸,可二皇子与四公主却正是凑热闹的年纪,闻言央求太子哥哥带他们去。
贤妃嗔道:“胡闹,刚出过宫怎可再去什么船宴,宫里也有游湖。”
她的话是说给圣上听的,与皇后素来端方不同,她在圣上跟前多是温柔贤淑,将自家儿女养得聪明伶俐,讨得圣上欢喜,宫里日子也自在。
果然,圣上并不觉得他们年纪小顽皮,反而多了三分宠爱,慈爱地道:“夏日游湖,船宴别有趣意,便让他们去吧。”
二皇子等与檀宁也不陌生,有他在一旁照看自是无虞,圣上看了眼檀宁,不必出言交待,檀宁已自觉领命。
他今日入宫本想提一提迟飞鸾的事,让圣上知道寻找池阁老后人的事有了些许进展,可此情此景,檀宁打消了念头。
锦衣卫将寻亲的老妇带走问过话,她翻来覆去仍是那番说辞,至于迟飞鸾是不是她要找的人,那便只有天知道,反正她坚持自己没有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