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明月高悬,照亮了深夜的街巷,夜已深,医馆四周一片寂静,屋内传来梅娘低低的呜咽声,角落里隐约听见数声惨呼,那是杜西河在提审抓回来的人。
白日里伙计打理药草的碾子箩筐堆在屋檐下,金莺靠着一根木桩打瞌睡,池真真站在院中,等待审问的结果。
杜西河出现的时候,神情有些复杂,他道:“他们是南营一名副将的手下,三日前将飞鸾姑娘强行带走关在离军营不远的庄子上,指使他们行事的是正是那名副将,姓邵名泽。”
池真真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她问道:“可问出来那人带走飞鸾姑娘的原因?”
杜西河摇头,带回来的是几个不重要的小角色,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昨晚与他交手的人便是邵泽,今晚邵泽没有出现在庄子,定是舍了这几人留给锦衣卫,人一定还在南营,他甚至不怕被供出来。
“虽没问出动机,但,那个庄子我昨日打听过,记在光?寺少卿何泰鸿夫人的名下。”
池真真半悬的心直直落下,闭上眼缓了缓才道:“我知道了,飞鸾姑娘是受我所累,那日碧湖船宴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何家这是拿我没办法,就对她下手出气。”
杜西河点点头,因为何屿白第二日便莫名染病,他们才没上门追讨要人,看来何家将这笔帐算在了池真真头上,其中关节不难想明白。
想到原庆的提醒,池真真的手不由握紧,一切不过是卫子英对她的恶意才引发的事端,何屿白的怪病是原庆所为,最后受到伤害的却是迟飞鸾!
她幽幽地道:“既然知道与何家有关,还知道主使者的名姓,杜大人为何不将相关人等带回来,冤有头,债有主,总得给飞鸾姑娘一个交待。”
但是回答她的是杜西河的沉默,他犹豫开口:“今晚动静本就不小,是否等大人回来再做打算?”
今晚是因为池真真拿来的一封唐桓手书,在南营将士的围势下将迟飞鸾救出来,否则就算此事与南营的人无关,只是邵泽所为,凭军营将士护短的秉性,岂会顺利救人。
锦衣卫行事张狂无度不假,可凭杜西河还不敢闯营拿人。至于何府那边,还需日后安个名目再拿人。
他倾慕迟飞鸾是真,看到奄奄一息的迟飞鸾心中愤恨难当,可他还有理智,此时并非报复回来的时机。
可池真真根本听不进劝,一字一句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飞鸾姑娘险些因此丧命,眼下还生死不知,就算没有实证,总要给他们些教训!”
她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转头对金莺道:“金莺,邵泽就交给你了。”
金莺迷糊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睁开眼道:“是,姑娘。”
随即又问:“姑娘要我做什么?”
“今晚去南营找一个人,他叫邵泽,此去不论成败,狠狠给他一个教训!”她将手中的匕首放在金莺手中,又道:“若飞鸾姑娘……再取他性命不迟。”
无论邵泽是听了谁的吩咐,都该付出代价。
金莺接过来看向杜西河,却看不懂他的眼色想表达什么,此时杜西河正陷入深深吃惊,檀大人喜爱的女子果然不一般,寻常女子怕是早没了主意,反正檀宁马上就要回京,交给大人处理不好吗?
他又听池真真道:“杜大人,锦衣卫去了何家如何行事,不用我说吧?”
她向前一步,大有他若不去她便亲自走一趟的架式,杜西河正色道:“姑娘放心,我会让他们知晓厉害!”
说罢又交待金莺:“金莺姑娘记得掩去头脸,莫要叫人看见真容,切记小心行事!”
他倒不怕金莺出事,邵泽的身手虽高,可与金莺相比却是不如。
池真真转过身,背对两人低声道:“二位辛苦,我是无用之人,只能在这儿等着。”
杜西河觉得自己从未看透过池真真,本以为她是檀宁养着的金贵花朵,一个任性天真的女子,今夜简直颠覆了他对她的所有认知,她的情感激烈,甚至有些不顾一切,难道她没有想过将要面对的后果吗?
后果自然是严重的,池真真早在心中想清楚,她在燕京城本就没什么好名声,明日,她做过些什么定会传开来,定会有许多人无法容忍一个外室行事如此猖狂,待檀宁回来,便是他再不愿意,也要做出抉择。
两人走后,院子更加寂静,屋门吱呀一声打开,梅娘拭着眼泪走出来,看见池真真后上前施礼:“多谢池姑娘,飞鸾的命全靠你才救回来,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是梅娘不盼迟飞鸾好,失踪三日,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她都想了一遍,反正是凶多吉少,事情刚刚发生时,她六神无主,去孟府找了孟骅求助,虽然孟二公子不甚靠谱,之前被迟飞鸾划入没有担当不可相交之流,但他对迟飞鸾的心思却是真的。
孟骅近来被他爹孟府尹教训了一顿,安分老实地在家思过,听闻迟飞鸾出事,也着急得不行,可他没什么本事,梅娘失望而归,这会儿看见迟飞鸾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虽然昏迷不醒,却已经让梅娘喜出望外。
“别这么说,是我连累了她。”池真真低声道。
医馆大夫说迟飞鸾目前还不到要紧关头,所以她忍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