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倒是阿宁先找到了她,且是为了向她请求休沐。
阿宁上月本该休沐两日,她却积了下来,现如今却在这个当口提了出来。九姑娘不由存了一份疑心,不动声色地逼问原因。
阿宁却只道:
“ 这几日身子有些乏,许是受了凉,便想着归家几日修养一番,免得染了他人。”
“你家在何处?”
“回九姑娘,阿宁家住普陀山地下往西三里处吉祥村里,您若不信,大可去查探一番。”
早在阿宁入宫第一日九姑娘已经派人去过一次,她并非在说谎。
且看阿宁今日面色有些发白,倒也真是一副病秧子模样,九姑娘想了想,还是允了她,阿宁像她道了谢,便要回房收拾行装。
“慢着。” 九姑娘突然叫住她
“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阿宁却头也不转,答地随意:
“不过蚊虫叮咬罢了,多谢九姑娘关心。”
待阿宁走后,九姑娘招招手唤来一人,正是何婶婶,何婶婶一听了她的要求随即睁大了眼:
“哎哟喂,九姑娘,阿宁这孩子可是哪里得罪您了?挺好一孩子,怎么就”
九姑娘横她一眼:“胡乱说些什么?只管把人跟紧了便是。”
何婶婶忙俯首作揖:“是是是。”
……
另一边,得闲殿内,一早睡到日上三竿的萧怀雪此刻眼神阴婺,一手扶额,心情极差,婉柔伺候着他洗漱更衣完毕,便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得闲殿。
皇帝向来不喜别人进出得闲殿,纵使是她,也须得寻一个正当理由。
之于这点,婉柔自然喜爱的很,这暴君虽性情极差,但好在并不矫情,凡事都求一个简洁,无论是御食,排场,寝宫,亦或伺候身边的丫鬟,皆不太在意,凡事亲力亲为,倒为她省了不少麻烦。
毕竟谁又愿意天天对着这个暴君呢?算他还有些自知之明。
婉柔如意算盘打到一半,这才刚从得闲殿院子里出来,却瞧见元禄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进去了,她留心一看,元禄竟推门进了大殿,且许久都未出来。
婉柔的心很是微妙的抽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这暴君何以会在一大清早特此传唤司膳太监元禄?莫非是有什么要事商量?
呵,竟还存了个心腹在身边。
哪想这边的元禄,哪里有她想的这么轻松,对着面前脸黑如碳,不怒自威,不知何时又要大发雷霆的陛下,吓得腿哆哆嗦嗦,半天都缓不过来。
“我问你,昨夜闯入闲殿的女人是谁?”
元禄的心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这阿宁小祖宗莫不是背着他在这殿里闯了什么祸事罢!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件□□相间的衣裳又扔了过来,元禄一瞧,方才还要死不活的心跳这一下彻底鼓动如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给吓的!
“元禄。”
好家伙,这心又一动不动如死灰了。
若是个寻常人,怕早已被他这个眼神逼退吓坏,阿宁却不怕。
这是萧怀雪长久以来的常态,他本性多疑,擅猜忌,对着一切事情都要率先审视一番。
阿宁正是明白这一点,故才不慌不忙点点头地任他看着。
“陛下口味清淡,偏偏九姑娘顿顿油荤菜品繁杂,阿宁便自作主张,小小调整了一番。”
萧怀雪提笔的手一停,将手中狼毫放下,再度抬眼望向她,这一次,明显多了些狠绝:
“你这是在寡人面前诋毁九姑娘,你的上级?”
阿宁摇摇头:“非也,御膳房本就是为皇家服务,为陛下服务,与其说阿宁在诋毁九姑娘,还不如说,阿宁在取悦您,我真正的,上级。”
萧怀雪听罢,多看了她一眼,却嗤笑一声:
“寡人无须你来取悦,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便好。”
阿宁也笑,一点也不怕他:
“既是如此,陛下何以会今日特地叫我前来?若不是为了试探我,又怎需要见我?”
她迎上他微眯的眼:“陛下无非是借我之手,与九姑娘对抗,求一份适合自己的饭菜罢了。”
多可悲,区区一个皇帝,每日三餐却被迫吃着那些自己最为厌恶的饭菜。
这番话显然引起了萧怀雪的注意,他打量着她,由上至下,里里外外似要将她看个通透。
他的眼神是绝对算不得友善的,无论多久,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恶意与质疑,他的眼眸中没有半点称得上与人为善的东西,他的确是个暴君,实实在在的暴君。
阿宁怕他吗?当然不怕,她在暗处看了他多年,早就对他知根知底了解的透彻,她自然不怕他,也懂得如此拿捏着分寸一点点地刺激他,却又不至于将他激怒。
这是个学问,专治暴君萧怀雪的学问,阿宁半生都钻在了这门学问上,也算学业有成。现如今也到了,学以致用的时候了。
以她对这人的了解,阿宁几乎能想象出他一切可能有点回应。
萧怀雪会恶狠狠地看着他,这是他久经磨炼下的为人处世直道,他生来混沌无所依,人生半载早已习惯了恶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