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边传来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是裂缝中渗透的哭泣。
她感觉捏着她脖颈的那人吓了一跳,明明方才还平和宁静的夜空瞬间像有只猛兽从网中挣脱出来,向他扑了过来。
闻羡书的脑海里有一个画面一跃而过,是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被闻常忠摔在地上,碎裂的方壶中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张纸。
他居高临下地指着闻老爷子:“死老头子,我和你说过了,不用对她这么好。”
他还在为了让小三进门而发火,门缝被拉开一丁点缝隙,女孩的手无助地扒着缝隙,浑身发抖。
“你是因为对阿宁的愧疚才不肯接受我儿子吧?我告诉你,阿宁刚去美国没多久就和别的男人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她早就不想要她了,就只有你捡着个破铜烂铁当宝贝。”
“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把她赶出家门,将来闻家的财产都是我儿子继承,再不济我也会再生个女儿,而不是她。”
闻常忠和闻老爷子坦白,当年之所以娶她母亲,全都是因为贪图她母家的地位和金钱,谁知道她压根不得宠,娶来之后对自己的事业没有一点帮衬。
从今以后,他就恨上了她,还有她的女儿。
他认为自己之所以事业站不起来,全都是因为家人的拖累,他要把这些全都加诸在每一个阻碍他成功的亲人身上。女儿也好,父亲也罢,都只是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他要一一铲除。
闻羡书已经顾不得想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此刻她已经被愤怒点燃,因为她听到身后闻常忠的手下对着天发狠话——
“闻老爷子,要怪就怪您和您的孙女没这享福的命,你们很快就能在地下再续祖孙情谊的!”
说罢,他更用力地将她往水底淹。
因为他知道,他必须要解决她,不然就是他被解决。
但他没想到,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手下窜了起来。
方才还被他死死按在水里的女人,脑袋一下就从水里飞了出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就像是水鬼。
闻羡书这下才看清这人,他穿着一身黑衣服,鬼鬼祟祟的。怪不得他要等陆野和她说完话再出手,而不是把他们一起解决了,目的就是为了让陆野做替死鬼。
她步步朝他靠近,他眼神狠戾,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看到这个动作,她嘴角不屑地扯出一抹笑。之前她还是一把剑的时候,见了多少血,他居然觉得能一把小刀对付自己。
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他扑上前,却被她迅速地躲过。她抓准时机,纤弱的小臂狠狠地撞向他的后背,他痛得弯腰,她的后肘趁机撞向他的大脑,壮汉顿时眼冒金星,倒地不起。
真弱。
甚至她连抬腿都不需要,就把他解决了。
他才回过神来,地上的匕首就已经被她捡走,吓得他坐在草地上步步后退:“你、你……怎么可能?”
她看着他,冷冷地笑了笑:“闻常忠就派你这种虾兵蟹将对付我,是不是也太看轻我了?”
要放在几千年,她现在就要了他的命,可是现在,她必须要将他交给法律来解决。
她走上前,一脚踩在壮汉的胸膛,将他压制在地,一手拿出手机,划开屏幕,准备要拨打110。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住手”。
她刚回头,就看到陆野被一个浑身包得只剩下眼睛的男人拖着,而且他已经被打昏了。看来闻常忠也不是没留后手,知道这个废物不成器,还知道再派一个人过来盯着他。
在法制时代都敢这么招摇,他真够狂妄的。
男人出声警告:“你要是敢报警的话,他就会死在这里。不论是今天,还是明天,我都能找到他。”
“你敢和陆家作对,你疯了吧?”
她知道陆野的背景,如果他有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对面的人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今夜的事情,谁能证明是谁出的手?商场上挑拨之事那么多,也许是有人设计陷害也不成。”
他的声音故意装得沙哑,又尽使一些卑劣手段,一看就是闻常忠培养的奸佞死士。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放人,我就把他推到河里。”
“今夜只有你和陆野在这里,你觉得,最大的嫌疑会是谁,陆家第一个要对付的人会是谁?”
他已经下了最后通牒,看着地上得意扬扬的男人,闻羡书心底生出一股无名火。
“1……”
“2……”
她单手拎起地上的人,双眼遍布红血丝:“这个废物,我还给你。”
他们交换了各自的人质,男人很快带着壮汉掩于夜色之中,彻底消失在她面前。
她蹲下身来,看着睡得死沉的陆野,用手轻轻拍了拍:“实力不行就不要乱出来晃,到手的狼崽子都被你弄跑了。”
他睡着的时候倒是乖得很,任由她怎么玩他,都没有反应。
她索性坐在地上,望着桥梁上灯火通明的繁华,又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件事。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地方,存在看不到的黑暗,又会有多少只若有若无的触手,要将向往光明的人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