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余光扫到刚刚一直关注着的高大男人走向前排戒严,瞬间警觉了起来:“那个人移动了一一看起来,要到平野梨乃的宣讲环节了。”他们的追踪其实不算专业,身材强健的黑发男人懒懒回头扫了一眼,显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只是径直躲在另外一个角度的视觉死角。
“看他的样子,好像在躲什么特定的对象,"降谷零研究了一下他的站位,往那个方向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特别显眼的人,“看起来他,或者说九条家,对幕后主使者的身份大概有一定的猜测。”
由于缺乏信息,他的猜想其实也不能说有错一-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位不算尽职尽责的“保镖先生"满脑子都只想着省点麻烦。
“真是麻烦透顶……”
由于刚刚在窗外趴久了,甚尔靠在立柱后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的姿态像头豹子。
他的目光紧盯着人群中单手护着女孩的黑发男人和边上的女孩,不太乐意地撇了撇嘴:要是早知道这两个人要掺和进来,他可不会接这个委托……原本还以为对手只是区区一级诅咒师,现在却还得和麻烦的人对上。虽说甚尔早就发现了平野梨乃的异样,但由于他的任务只是保护雇主的人身安全和对付诅咒师,他也懒得管那些细枝末节的事;而现在,要是雇主知道平野梨乃给了那个小神棍什么东西,绝对会加钱让他去追回来的吧?他看着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微笑着走上台,会场的灯光被调到了温柔的暖黄色。气派的巨大投影上前方,九条家的父子正面带微笑地鼓着掌,仿佛正在看他们的祭品走上祭坛中心。
虽说健康基金会背后资本雄厚,但出了这种丑闻,压不住的话多半会直接割席吧?到时候九条家可不一定付得起足够让他同时面对无敌的替身使者和神女的报酬。甚尔捏着下巴,冷眼看着投影被开启,在心里大概算了笔账,没什么同情心地想。
那枚U盘的事,也没必要让雇主知道,徒生事端。暖光照射在台前,幕后的黑暗寂静无声。平野梨乃站在高台上往下看,人群面目模糊。
“我是平野梨乃,很荣幸成为帝丹高中高三年的学生代表,没有给基金会捐款的爱心人士的资助,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人群中,池田老太太端着酒杯,没忍住用手帕擦拭泪水。那双浑浊的眼中是真诚的、像是看自己的孙女站在领奖台上似的自豪与欣慰,有那么一瞬间,平野梨乃觉得自己被那样的目光灼伤了。
说出真相以后会怎么样?让老人知道自己的资金捐助被肮脏的负责人用于胁迫、贿赂,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孩子只是从一个泥沼被拉入另一道深洲…为什么她当初没有直接遇到这位真正慈和的老人呢?事情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一一这是你的宿命,平野梨乃,是宿命让你行走至今。如今你的命已经和无数个"你"捆绑在一起,你即是她们,她们即是你。
平野梨乃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鼓起勇气,不能退缩。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所有和她一样、身陷囹图的……
宽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基金会的功绩,扶助贫困生、残疾儿童,孩子们围着慈祥的老人露出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志愿者们聚在一起举手托举爱心,学生们抱着成绩单和奖杯,未来和阳光一样灿烂。
可老人和背后的资本只是想趴在他们身上吸食他们的青春。
她沉默得有点突兀,前面的九条一郎已经露出了略带不悦的表情,用眼神催促。九条有雅似乎也因为冗长的环节有点不耐烦,和善的面具裂开一点缝隙。“我感激所有爱心人士的捐助,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我的今天。"平野梨乃沉默几秒,继续道,“同样的,没有基金会,没有山田圭太先生及除了山田夫人以外的家人,九条一郎先生及九条有雅先生,我平野梨乃,也绝不可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们站在枯骨堆上,灯红酒绿;那里繁华的顶点,像她一样的人只是枯骨中微不足道的一根……她或许是根比较长的大腿骨,也可能是由于功能性而暂且保持完整的上身骨骼。
“我是平野梨乃,从我十一岁第一次见到山田圭太起,我,还有我的朋友小林美月,就一直长期受到他的骚扰和压迫。他将我们视为性贿赂的工具,用我们招待合作伙伴,宴请宾客。”
年轻的女孩穿着深色的制服,像道具一样站在台上,平直地陈述事实。她曾被视为祭品羔羊,但如今看来,她是一只黑羊。
“我们是资本的工具,是′父亲′的养分,是贪婪者的玩偶,是虚伪者的棋子。他们压迫我们,利用我们,吸干我们的青春,嚼我们的肉。”
台下一片哗然,来宾们窃窃私语起来,将目光投向了脸色铁青的九条父子。
九条有雅终究年轻,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表情,求助似的看向父亲。他的父亲九条一郎还是比他沉稳些,依旧端着脸,和善地对她说:“平野同学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产生了点心理上的问题?众所周知,你和山田圭太先生情同父女,之前你也亲自帮他澄清过,如今怎么又改口了?”“山田先生在世的时候,常把你带在身边,你自己不也说了,你能有今天都是靠他一一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学不下去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