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有身孕
三日后,上京。
奢华的府邸清贵气派,屋内檀香缭绕,窗明帘动。此处原是亲王府,自皇帝大肆杀戮皇室宗亲后,这座府邸失去了主人,便被一直封存。吴王带兵攻入上京,如今虽掌控朝局,却不得不忌惮墨玄司,表面上念及墨玄司辅佐之功,将这座宅子赐给祁明昀。
此次毒发凶险异常,祁明昀差点殒命在上京途中,以至于回京服下了解药,仍昏迷三日,直至今晨才醒转。起身时,钻蚀血肉的痛彻底消散,浑身豁然清透,压制了他十二年的毒终于解了。
他唇色苍白,黑眸仍不减犀利幽深,混沌昏蒙的心神紧绞着一丝空虚不放,整个人落寞浑噩,若即若离。一个女人而已,为何她的身影整日在他脑海缭绕,就连做梦也会梦见她。
梦里,她引诱他伸手,可他却如何也抓不住她。他眉心大跳,胸腔烧起一团烈火。
可从前接近她,不正是为了压制身上的毒与落难之时求一方安身之所吗?如今他重返京城,毒也解了,还想着她做什么?
愚昧无知的村姑,他对她还不够好吗?他让她别再绣花,是因为他给得起她绫罗绸缎,他要带她回京,是因为他不想看她孤苦无依时哭得那般可怜,他可以把她养在府里,一辈子锦衣玉食。
他许她荣华富贵她都不要,那便等着在外面冻死饿死罢。
在杜陵的日夜,只是他亲手编织的虚假的梦罢了。如今,他该重整旗鼓,扫清眼前的一切障碍,那条青云之路才是他该走的路。
手上未愈合的伤口撕裂,洁白的纱布又渗出血迹,他失神地盯着手腕上的纱布,她在那方瓦房下为他包扎时的身影跃然浮现眼前,那时她生疏愚笨,怕得不敢看他,手上动作却格外轻柔。
失散的眸光渐渐凝聚,倩影烟消云散,眼前是崭新的檀木桌椅、随风四散的金帘、空荡荡的高屋大殿。他一把扯下纱布,不顾红热的血流淌在地,拽下腰间的靛青色香囊在掌心婆娑,越看越痴,越看越……她都烧了,凭什么他就要留着这个东西。
他别开视线,将香囊仍进榻下烧的旺红的炭盆中,让这荒唐可笑的一切彻底结束。
火焰燎上易燃的丝线,窜起丝丝明火,香囊的一角沾上火星,焦黑逐渐蔓延。
他眼底也似被火烧出一个洞,烧得他灼燥难耐,坐立难安,忍不住起身踢翻炭盆,还算完好的香囊滚到脚边,只是沾上了一层灰。
他不顾未熄的火星,伸手捡起香囊,重重攥在手中揉绞,似要把那物件捏碎。
那个女人居然敢骗他,他凭什么要放过她?一个弱女子,能躲到哪里去?待找到她,他非得将她捆回来打断她的腿不可。
“来人。”
“主上。”
他淡白的唇紧抿,似冰冷薄刃:“可有消息了?”暗卫摇头。
“永州找不到就去青州、幽州、阳州,若还是找不到,你们就别回来了。“话音中的汹涌怒火一触即发。“是。”
暗卫忙要退下,观主子神情不对,又添了一句:“您先前吩咐要烧了的那些衣物可还要尽数销毁?”衣物,祁明昀神色一晃,他竟还把她的衣裳带回来了。三日前,他昏迷时,是吩咐把那些东西全烧了。而今,他指节沉叩床沿,冷冷道:“先放着。”上京暗潮涌动,青州山水依然。
来青州已半月有余,兰芙与姜憬从当地开酒肆的老板那租了一间逼仄拥挤的小屋。
屋子虽是小了些,但她们刚到青州,身上的钱决计不能大肆挥霍,加之两个人住一间也勉强能挤下,彼此间还能有个照应,便以一个月六百钱租下了这间房。住处开门正大街便是绣坊,各州运来的锦缎都从这间绣坊添上花样再送去各地衣裳铺子售卖,因此这间绣坊极为看中绣工。
姜憬不精女红,自然不对靠绣活为生抱以假想,去了隔壁酒楼打杂,兰芙却跃跃欲试,当天晚上送了块自己绣的花样给老板看,老板第二日便收了她做绣娘。她本就是孤身一人,离开家,倒也没什么不习惯,至少还有好友作陪。
这半个月,为了安定住所与寻找生计,她几乎是忙得焦头烂额,闲暇之余,倒也不觉得累,只觉浑身充盈闲适,抬头一瞧,这个冬日还有明媚灿阳作伴。头几日,还是日日做噩梦,常常半夜喊叫惊醒,一坐就是一宿。等日子渐渐安稳,睡梦也恢复安然,从前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
他们之间云泥之别,她再也不去想他,举刀斩断从前所有的爱恨恩怨,就当闹了几个月荒唐,从此以后,她从不曾认识他。
这日,青州渡口修缮堤坝,货船下不来,船上的布帛也未能及时运来绣坊,老板便先逐了绣坊上下各自回家。兰芙还是想识字,去书肆买了几本书,遇到生疏不解的字便去问住在隔壁的老先生。
老先生年逾古稀,当年是个举子,年轻时屡试不中,铩羽而归后便在家中开起了书塾,直到老迈折腾不动了便在家中躲清闲,难得遇到如兰芙这般敏而好学的学生,自然乐意为她指点。
兰芙今日拿了一首默好的诗给他看。
老人家捋须颔首:“看姑娘的笔法,姑娘从前学过写字?”
虽笔力尚浅,但笔锋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