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谁还有意见?”他咄咄逼人的问道,这话不仅是一句询问,更是在试图驱散众人心头的迷雾。“你们这些家伙与其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还不如猜一猜我们接下来的战斗需要多长的时间。”他的声音尽管不高,却如同撞钟一般,激荡在每个士兵的耳际。
他叫来伊凡,从莫斯科出来之后,这位孩子就变成了总是默默记录着每一天点点滴滴的年轻记录员……他变了不少,已经从孩子蜕变成为了一个战士了。
但话也没有开始时的那么多……也罢,一个人的成长总是要失去些什么。
“伊凡在你的日记上写,今天政委同志给大家上了一场满分的思想教育课。”话音落下,似乎所有人都能从陈树生的话语中感受到一种不可言说的怀念与沉痛。
伊凡接到命令,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铅笔,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政委同志,那个勇敢的战士,他的壮举在战友们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伊凡忠实地记下了陈树生的话,然后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补充,将那段难忘的记忆寄托在日记中。他写下了额外的那句话,一句话诉说着他对政委的怀念与敬仰。
“我不知道长官为什么要写这个,这应该是长官在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政委同志来记住政委同志吧……毕竟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政委同志,为了掩护独自抱着炸药包跟敌人的坦克同归于尽的场景。”这是政委的英勇事迹,他的牺牲挽救了许多士兵的生命,包括伊凡自己。
“那是我永远都不能忘记的场景……毕竟当时被掩护的人就有我。”
勇敢的事迹化为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他不禁在日记末尾默默地添加上了那条私心的笔记。
“政委不在了……但他又一直活在这里。”
而陈树生这边也开始对大家展开了思想上的教育工作。
“虽然我是你们的团长但在非战斗状态还有内务训练之外,每个人都有着自由发言的权力,”他的声音坚定诚恳,散发出一种令人信服的领导力。“所以现在我希望能听到你们的意见,无论是战斗的还是情绪上的,我都希望你们能够举起手好好的发言,郑重的将你们的问题给提出来,而不是我在这上面开大会的时候你们在下边开小会。”
他清澈的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一圈,仿佛在默默传达着,“我在这里,我们是一个团队。”
“任何问题现在都可以举手发言。”陈树生如此说着,他等待着。
众人初时还在彼此相望,眼神流转间充满了犹豫,显然都在想着该如何开口。
但……终究还是有人鼓起了勇气,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士兵,坚定而勇敢地将手举了起来。他的手在空中轻微颤抖,那不只是因为勇气,还因为紧绷的情绪即将迸发。
士兵立正,他的眼神不再是迟疑不决,而是燃烧着坚定的光芒。
“长官,”他的声音刚开始略带颤抖,但随着话语间的坦露,变得更有力量。
“我们其实没有什么意见的,为了保卫我们的神圣祖国我们愿意战死在这里,这一点大家不会有任何的意见,但大家就是感觉……感觉有些不太公平。”末了,士兵的声音透着一丝哽咽,那不只是愤懑,更有一份对公平的渴望。
他的眼中闪耀着不满和委屈,那是他从莫斯科会战后加入这个坚韧的作战队伍时就开始逐渐感觉到的。
虽然他们这群补员的士兵虽然彼此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战场的生死考验让他们很快融入到这支队伍中,成为了这个家庭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这位士兵已经敏锐地观察到并深切地体会到了身为长官的陈树生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不公不仅来自战斗的外部环境,更多地来自自己人——内务委员会的不断质疑与审查。
他激动地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愤怒和无奈:“这是真特娘的不公平,凭什么别人英勇战斗之后所得到是嘉奖,而长官每一次的战斗过后都会遭受到内务委员会的人一遍又一遍的审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对不公现实的憎恶。
周遭的士兵默然,他们的眼中同样带着对情境的理解和共鸣。这名士兵勇敢地抑制了自己的情绪来阐述观点,他懂得,这种来自于自己人的怀疑和不信任,常常比敌人的炮火更加残酷,仿佛是一颗颗无形的子弹,夺走他们的团结与信念。
陈树生静静的听着,他的表情严肃而凝重,但在他的眼神深处,有一抹淡淡的悲伤和感动。对于这份直言不讳的信任,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欣慰。
这算的是众人对他的拥护……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陈树生的问题在空气中回荡,虽然语气平静,但充满了挑战性。士兵们面面相觑,沉默笼罩了众人的头上。
他们之所以没有回答,并非问题难倒了他们,而是他们太明白这个问题背后真正的含义。
他们了解团长的性格,知道他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们还知道,团长不仅在寻求答案,更在寻找士兵们内心真实的声音。
而他……陈树生,则必须把自己的想法公开与大家分享,即便这些想法集结了太多的艰辛和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