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田嗓门拔得很高，他相信苏九芽读书人，通情达理，他们已经让步由着她继续念书，以后生孩子他来带，她继续读书，这并不影响什么，相信她不会拒绝。
“那表嫂说的，像九芽这种身板子瘦的，入冬后衣裳穿的厚些，学校不会有人知道她怀上，回头偷偷生了娃再去上学，也不担心造人指指点点。”
这些方有田都是考虑过的，虽然他想要孙子都想到眉毛起火，但他也不是那种老顽固。
苏九芽进堂屋来，只听到方有田后半段话，她疑惑的视线投向方湛，方湛没敢看她：“爸，这事年后再说。”他脸颊冷硬 ，语气强势。
方有田寻思着苏九芽是听见了，话都出去一半，还捂回去干嘛：“九芽，你在正好，有些事…”
“爸！”方湛打断他，要将苏九芽推出去，这边安抚着方有田：“听你的，我会给你办妥当，那纸钱你给烧一下。”
苏九芽被他推回屋里，还是不大明白这父子俩那气氛是怎么回事，总之肯定与她有关。
“你跟田伯说什么呢，闹的紧张兮兮的。”
方湛抓抓短发，只觉得毛躁，心里毛躁，浑身每个毛细孔都毛躁，嘴角紧紧压着抿成一条线，缓缓才开口：“我爸他上姑妈那，听表嫂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说让你明年四月准备生孩子的事。”
“你给答应了？”
方湛又抓后脑勺，他每次不知道怎么应对苏九芽就有这小动作。
“啊，答应了，我爸他年纪大了，想抱孙子能理解，老人就跟小孩似的哄哄就好，不必当真的。”
这是善意的谎言苏九芽知道，她也坚信方湛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心里的自责是难免的。
倘若不是她哥惹事，方湛准能把媳妇讨进门，明年入冬前孙子肯定能抱在手的。
看苏九芽埋着头不吭声，以为她气着呢，开口得说清楚：“你放心，我记着我们的协议，我就哄哄我爸高兴。”
“我知道。”她嘴上应着，心里却像是装进去个石头。
吃年夜饭的时候看到方有田因为这事乐不开支的，就能想到他最后孙子没抱到那种失落，心又沉下去几分。
饭后方有田出去串门了，石狗说一会要上桥头看翠姐母子俩，赶着回去洗洗。
苏九芽在收拾，方湛要来帮忙，刚拿着筷子，苏九芽就喊他：“你放着，我自个来，以后该是我做的就我来，你别插手。”
方湛捏着筷子在手里转一圈，放回桌子上。
“那，那我洗洗上铺子去。”
他已经有些后悔跟苏九芽提孩子的事，他当时没有多想，只是想给她通通气，以免他爸若是找她说去，她能应对，却不想又给她心里造成负担。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杂货铺那已经聚不少人，有穿着新衣来回打闹的小孩，也有揣着兜站着闲聊的男人，女人们这会多半都在家里收拾。
方湛去开铺子的门，小孩子就蜂拥过来买东西，都是从爸妈那拿到过压岁钱的，也只有过年这几天能随心所欲地买些东西。
石狗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烧火，山炮抱着斗鸡也下来了，站在旁边笑话他：“你说你也才25，女人没有，你这么虚谁敢嫁给你。”
“闭你的嘴，你把你媳妇借我试试，明年我就让斗鸡当哥。”
山炮听他说浑话，抬脚踢他：“你还是把你翠姐搞定吧！”
两人拌嘴，六百的声音远远就传来：“开摊啊，二十一点。”这是村里一种玩牌的手法，也就过年这几天玩玩，图个热闹。
石狗站起来就看六百披着件风衣下来，嘴里叼着烟，意气风发的。
“这傻子上哪都咋咋呼呼，恨不得全村的人都盯着他看。”
说这话才注意到六百身后跟着个女人，穿着件大绿色棉袄，个头跟六百差不多比肩高，天色暗下来是看不到脸。
“不对啊。”石狗用肘子推山炮：“他那媳妇不是跟小娃娃似的，吃的什么突然抽的这么高。”
山炮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六百已经到跟前“玩争上游，还是二十一点？”
石狗没回答他，就顾着盯他身后的女人，女人慢慢走近，吊在梁顶的五瓦灯泡将那女人的脸照的清楚，那大麻花辫，小眼皮的，不是小丽是谁？
“狗日的。”石狗开口就骂了句。
六百早上就跟黑姑去接的小丽过来，黑姑就没提过小丽家跟方湛那些事。
“大过年的张嘴骂人，怕人不知道你是狗呢？”六百也火了。
山炮赶紧拦他们中间去：“都少说一句，过年呢，也不怕人笑话。”
六百以为是今儿自己修房子的时候开溜惹得石狗不快，倒是自觉递纸烟：“我今天不是赶着去接媳妇嘛，我的错，晚点上桥头，我请酒。”
石狗也不知道自己是生黑姑的气，还是生六百的气，烟接过来就不吭声。
小丽杵在几个男人后面，藏在棉袖子的手揪成团，黑姑交代她，啥也不让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待生米煮成熟饭，事情都会过去。
六百也没察觉什么不对，他心一向都大，喜欢吆三喝四的。
“三水，三水，纸牌拿出来，玩争上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