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曲秀雯先把自己的衣服和他们放在卫生间的衣服放进洗衣机。
放在房间的脏衣服，她有分寸，又不是真正的老人，和儿子儿媳住在一起，该画的三八线要画清晰。
不能因为洗衣服，就到他们的房间找脏衣服，你觉得只是拿走表面放着的衣服，人家会认为你乱翻，侵犯隐私。
居住在一起，卧室就是每个人的领地，动物，你进入它们的领地，它们攻击你，高级动物，也一样。
趁着洗衣机转动的工夫，她打开扫地机，茶几饭桌收拾整齐，擦干净。
早上的时候，对于上班族，对于学生党，都是慌忙的，按时出门要紧，一切等回家再说。
清洗完中午要用的菜，切好，曲秀雯这具身体还算年轻壮硕，常年干农活，有一把子力气，也需要坐下来休息。
嘀嘀~嘀嘀~
洗衣机提示它工作结束，快来晾衣服。
曲秀雯扶着腰站起来，明天，明天她绝对不起来早练了，锻炼身体，还是消耗身体？
把衣服挂在阳台上，升降衣架，方便很多。
墙上的时针快指到11，该做饭了，孙子12点放学，回到家能吃上热乎的。
焖四碗米饭的量，起锅烧水，放排骨，鹌鹑蛋，料酒葱姜，焯水加煮蛋。
撇去两次浮沫，关火，把肋排夹到放凉水的盆中，鹌鹑蛋继续在热水里泡着。
另起锅放油，给肋排炒个糖色，加水，炖着。
十几个鹌鹑蛋剥皮，水已开，放进去，小火慢炖，等着软烂脱骨。
快十一点半，另外两道菜也下锅，丝瓜蛋汤，炒包菜。
两个人吃，完全够了。
曲秀雯洗干净手上的油污，对着镜子梳理藏着银丝的短发，翘起来的地方用黑色线夹别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一早起来，又是锻炼，又是抢菜，干家务做饭，难免沾上污渍。
打扮得体，走出家门，走出小区，站在隔壁小学门口等着，大门旁，出来的学生一眼就能看到。
之前原身故意不做饭，孙子都是在学校门口买了吃，吃完回家睡午觉。
她来了，就不能让孙子把午饭糊弄过去，虽然给了钱够，但孩子能吃啥，无非就是面汤盖饭，能填饱肚子，不能给正在长身体的他带来更多的营养。
高一凡跟在班级的队伍里，朝校门口走去，手里拿着钱，准备今天中午买两个卷饼吃，回家喝袋牛奶。
“高一凡，这里。”
“高一凡。”
曲秀雯冲着孙子挥手，放学，学生排队，最前面有一个人举着班级牌子，一年级开始出来，中间也会穿插着其他年级的。
看最前面的班级牌子，再找人，校门口围满了家长和未散去的学生，如果没有确定好一定来接，真的可能走散。
高一凡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好像是奶奶的声音，仰起头左右张望，好在曲秀雯站的位置非常有力，几秒后锁定了她的身影。
奶奶今天怎么会来接他？
“高一凡，这里。”
他觉得不可思议，脚步还是朝着奶奶走去，爸妈今天中午在家？
曲秀雯看到孙子朝她走过来，走到身边，抓住他的手臂，人太多，牵着比较好。
高一凡想躲开，但是没动，任由奶奶拉着他走出人群，走到小区门口。
“奶奶，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
“我今天有空，做好了饭，怕你又在外面吃，所以出来等你。”
先慢慢改变，再找个机会摊牌。
高一凡沉默不语，心里却很开心，奶奶又变成了那个疼爱他的奶奶，他一直感觉奶奶是双面人，一会白一会黑。
班主任之前开会说女生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流血，流血的那几天心情会变得暴躁抑郁，这些都是正常的，身体激素在作怪。
奶奶也是女的，应该和老师说的一样。
六年级，好多女生开始发育，经历生理期，因为性别教育和男女身体不同的变化，这些知识他们了解不多，有些男生会拿这个开玩笑，班主任特地开班会讲解。
高一凡就把学到的知识套用在奶奶身上，奶奶是爱他的，因为爷爷去世的时候他在旁边，奶奶伤心难过，需要发泄脾气，对他不好，也是正常，也是应该的。
他记忆中的爷爷很模糊，身边人都说爷爷在世的时候很宠他，他不记得任何和爷爷相处的事件。
爷爷去世前的视频，他之前翻开奶奶的手机看到过，里面的人是他和爷爷，爷爷在他面前去世的。
妈妈总说和他没关系，他那时候还小，还因此高烧了好几天，肺部都差点烧坏。
让他别往心里去，奶奶就是年纪大，糊涂，乱说话。
但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他高喊‘救命’，爷爷是不是还能陪在他身边。
三岁，会说话，会大哭，会叫人。
视频后面，明明他去叫了人，为什么没有早一点？为什么不能早一点？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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