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这话,那人明显怔了片刻,而后大笑了起来:“大人?什么大人?我只不过是府学请来的一夫子而已。”
宋群青静静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掩饰,低头笑了一声:“不知夫子教的是哪个班?若有机会,学生可否可能入夫子的眼成为您的学生?”
那人眯了眯眼,知道宋群青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不然这家伙也不会如此黑心地问自己教导哪个班。
“你是如何知道是我的?”
他重新正视这个之前就在院试考场上见过的案首,那时候的宋群青在一众被策论难得愁眉苦脸的考生当中格外显眼,几乎只有他一人面色平静地写完整张卷子。
这也不禁让巡考的他发现了这号人物,旁边一个有眼色的官兵连忙凑了上来将这人的名字告诉了他,于是他便将宋群青这个名字记在心中。
等到看到一份有六个考官画圈的卷子呈在他面前,需要他做决定时,他心中已经隐隐有预感这份卷子的主人是谁。
整场院试负责判卷的考官总共有六位,当看到觉得满意的卷子时便可在其上画圈表示认可。
一份卷子得到半数以上的红圈已是难得,更别提六位考官的一致认可。
六位考官都画了红圈,意味着这份卷子便要呈上去让总考官做最后决定,看六个红圈的成绩究竟做不做数。
就算是有过多年总考官的经历,他也没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面,但这份卷子确实值得如此高的评价,他并未否决这个成绩。
最后考官们撕掉糊名登记红榜之时,他便喊了人将案首的卷子递了上来。
先是将策论部分扫了一眼,发现后边有着六个红圈。
又将卷子上签的名字看了又看,发现上头清晰写着“宋群青”三字,回想起考场中那冷静无比的少年,他不由地笑着点了点头。
自己果然很有眼光,那少年看着就不简单啊!
“听一学子说,钱学政平日里不爱金银玉石,更不爱香车美人,最大爱好便是品茗读书。”宋群青扫了一眼那人空空如也的腰带。
“大人身上并未佩戴香囊但却有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其间还混杂着些许墨香,我便猜测您就是学政大人。”
听到他的判断由来,钱学政张开双手四处嗅了嗅自己的身上的味道:“倒是确实有股茶香和墨香的混合。”
他放下手来,疑惑挑眉看向宋群青:“不过爱品茗读书的人如此之多,省生活朴素的读书人也多得很,你怎么就确定是我呢?”
“大人这墨并非俗物,闻着便有股淡淡的松香,想来应当是极品徽墨。”宋群青解释道,“能用得起如此昂贵的墨却衣着朴素,整个衢州城除了学政大人,我确实想不出来第二人了。”
钱学政这人颇有古君子之风,他不爱钱财不爱名利,因而一把年纪了还在翰林当着从五品的侍读学士。
他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是个经常能与皇帝和内阁各位大臣们打交道的职位,可以说刷满了存在感。
皇帝和众大臣皆知他的品行,都暗自认为这样的人就适合负责科举,这才能有机会隔几年就被放出京城来各地做学政。
不然凭他个从五品的小官,哪还有资格和其他三四品的官员争这学政的活儿呢?
钱学政闻言,意识到自己和他接近不久后被便眼前的少年认出了身份,亏他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不会被人轻易发现,还大言不惭说自己只是府学夫子,这可真是……
他不禁摇头苦笑:“不愧是能写出羁縻政策的案首,眼光竟如此敏锐。”
“大人过誉了,学生只是对徽墨有些研究,况且大人的特性如此明显,想来也不止学生一人猜出您的身份。”宋群青谦虚道。
钱学政摇了摇头并没有接他的话,自己在府学里逛了那么久,认出他的只有宋群青一人,其余学子都尊称他为“夫子”。
他岔开话题:“你今日来报到,可知道自己被分在了哪个班?”
见他摇头,钱学政指明道:“府学分班并非是按照名次来,而是让学生们自行选择夫子,一个夫子只带十个学生,你来的太晚,现如今也只剩一个夫子有空的名额了。”
府学里基本都是秀才,夫子至少也是举人身份,但也有不少是贡士出身。
秀才学子们定会首选贡士身份的夫子,想必剩下来的大概率就是举人夫子之一了。
宋群青将猜测跟钱学政说了一通,果然得了个肯定答案。
“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去报到吧。”钱学政看了眼天色,想到自己还有大量的文书还未看,只好挥了挥手催促着宋群青离去。
“多谢学政大人,那学生就告退了。”宋群青不是那种没眼色的人,半鞠躬拱手道别。
跟钱学政道别后,他便一路往府学的深处走去,直到见到一片竹林旁边围着一群人这才停下了脚步。
他凑近了些,凭借着身高优势将内圈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被人围着的那片地有块布告栏,上头贴着每位夫子名下的学子名单,宋群青眼尖地发现只有一张名单上还空缺着好些人。
旁的夫子基本上十个名额全部满了,唯独这位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