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从淅淅沥沥变成滴滴答答,连夜的阴雨笼罩着苍穹,空气中满是潮湿泥土的气味。
这样的天气并不使人愉悦,反而给人一种阴沉沉的压抑之感,却有人迈着轻快的步伐从林间穿梭而过,赭红色的鞋面上满是泥泞。
深吸一口气,唇角微微上扬,淡化了美到锐利的容颜上的淡漠,那份因冰冷而产生的锋利之感略有软化。
终于甩掉了身后跟踪之人,凝霜的心情无比松快。看来那些暗无天日的训练,还是有些好处的,她不禁自嘲。
红色的伞,红色的长衫,红色的面纱,鲜艳夺目的红,成为灰蒙蒙的画布里唯一的亮色。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青山绿水间。
同一时间,风玥脚下是摔碎的茶盏,茶水洒满地面,一片狼藉。
“好,很好”,他笑出声来,眼底却是一片薄凉,“凝儿,你能逃到哪儿去,呵。”
五指并拢,紧攥着轮椅扶手,这句话,怎么听都颇有咬牙切齿之味。
打了个寒噤,凝霜蓦然惊醒。
抚着惊跳不已的心脏,她长舒口气,下床走到盥洗盆前打湿帕子,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梦里的场景不时闪现在眼前,断肢残臂,血流成河,成玦惨白的脸……她一阵恍惚,连忙掬了好几捧水让自己清醒。
擦干手后,她撩开左手的衣袖,不知什么时候,光滑如玉的肌肤上,悄然开出一朵青花。
帕子掉进盆里,水花飞溅。
细雨击打着窗棂,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墨柒坐在客房内,深深沉思。
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她浑然不觉,右手握着茶杯细细摩挲,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
昨晚与哥哥夜探假山里的密道,在那两个汉子惊慌失措地返回后他们也回了客栈,哥哥说继续深入无疑会打草惊蛇,于是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离开,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后就转身离开了。
如今一夜过去,仍没有任何动静,哥哥不会有事吧?
敲门声响起,墨柒迅速起身开门,门外正是一夜未归的墨白。
他的衣衫已经湿透,滴滴答答流下水渍,显然尚未来得及用内力烘干衣服就急忙来找墨柒了。
进入屋内,墨白喝了口已然凉透的茶水,才缓过劲来。
闭目调息片刻,一阵雾气升腾,整个人瞬间恢复干爽。
墨柒重新加热茶水后递给墨白,看着他的神色,意识到昨晚的事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
昨晚送墨柒回房后,墨白重新回到那座假山旁蹲守。
他们昨晚夜探密道时已过子时,约丑时二刻时,被恢复原位的假山旁又来了两人,他们进入密道片刻,换了另两人出来。
这二人边走边聊,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墨白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二人正是他和墨柒在密道里差点碰面的两人。
从他们的对话里,墨白得知,历来被选中的孩子都要被关在这里,若是家里舍得就只关孩子,若是家里不舍得就要连同家人一起被关押到这里。待孩子“经过”之日,他的家人就可以被放出来,结束这样的痛苦。
那二人走后,墨白又等到寅时,见那里不再有动静后便飞身离开。
他冒雨在客栈四围逛了逛,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么大一个镇子却几乎没有婴幼儿?!
雨幕下的村镇安静的出奇,以他的耳力居然捕捉不到一丝婴儿的哭声。
为了规避这个荒谬的结论,他几乎查探了整个镇子,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婴幼儿。
这事实在反常,墨柒听罢也觉不可思议。兄妹二人对坐片刻,仍是毫无头绪。
“听哥你刚才所说,那个密道应该是用来关孩子的。可是,如果整个镇子都没有孩子的话,他们哪来的孩子关押呢?”
墨柒眉头紧蹙,整件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了。
“而且,那二人说等孩子‘经过’后他的家人就解脱了又是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是‘经过’?”
墨柒边说边按压太阳穴,越理越乱,真相到底如何?真是令人费解。
墨白放下手中的茶杯,一锤定音:“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查出真相。”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对无辜的稚儿有害,他们决不能袖手旁观。
兄妹二人下楼进食,点了餐后顺势向店小二打听。
店小二见二人出手阔绰,一开始还有说有笑,待听到他们询问镇子上可有无故走失的妇女时顿时变脸,刚还乐呵呵的表情转为僵硬,一脸不自然的转移话题:
“二位客官许是听错了吧,昨夜雨声太大,扰了二位清梦。”
他眼神游移,强笑道:
“对,一定是雨声太大,您二位听错了,哪有什么哭声——哎,我去看看您点的包子好了没,厨房怎么这么没眼力见,怎么能让客人等这么久……”
他边说边起身离开,声音渐渐远去。
待早点上来,二人心照不宣地略过这一话题,仿佛刚刚的疑问真的只是夜间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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