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海棠花早已凋零,往日娇嫩鲜艳的花瓣此刻蔫哒哒的低着头,几片花瓣禁不住风的吹拂,晃晃悠悠地掉在桌子上。
杜清浣坐在这株枯瘦的海棠花前,倚着窗子出神。
窗外的垂丝海棠已渐渐败落,淡粉色的花瓣不知何时已变得焦枯憔悴,边缘都微微卷起,似乎想要在瑟瑟冷风中抱紧自己,保留花蕊的最后一丝温暖。
然而冷风无情,这些昔日明媚可人的花朵,如今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
大宫女白襄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往日里大气温婉的君后如今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失神地对着窗子吹冷风的画面。
她手脚麻利的把桌子上已经败落的海棠花打扫干净,同时不免忿忿地说道:“这些奴才也太过分了些,奴婢不过是回家省亲两日,他们竟敢这般怠慢殿下”,说着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君上虽然后宫佳丽三千,可平日里对君后殿下的好却是独一份的,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敬重杜清浣,深爱她并且尊重她。
帝后二人成婚八年有余,依然鹣鲽情深,感情好得一众宫人常常在背后羡慕,朝中各位大臣也纷纷效仿,朝廷命妇无不对这对模范夫妇赞叹有加。
谁曾想,攻打珹国胜利后回朝才一个月,君上就突然变了呢?
难道就因为国师裘立在朝堂上妖言惑众,说什么贵妃乃云中神女,需要多享龙恩才能泽被苍生,对沂国国运大有益处吗?
可是君上难道变心这么快吗?明明他和杜清浣成婚多年依然如胶似漆,平素哪怕宠爱别人也更像是例行公事,只对君后一人柔情,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那些柔情蜜意,真的能在一瞬间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吗?
况且君上当初虽说亲自把褚湘思带回皇宫,却也没见得有多喜欢她啊。
褚湘思初入皇宫时,白襄看着她那张艳若桃李的脸,还如临大敌了好一阵子,生怕这个连头发丝都透着风流意味的女人把君上的魂儿勾走了,惹得杜清浣伤心。
可是君上就只新鲜了三五日,之后对她也只是淡淡的,与后宫众人没什么不同,白襄这才放下心来。
哪知一夕之间突然变得如此彻底!白襄总觉得整件事情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她有心劝慰杜清浣,可是看着她如今这副样子,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拿来披风为她披上,又把完全敞开的窗扇合起来一些,柔声劝道:
“殿下,奴婢之前采摘的垂丝海棠还有一些呢,奴婢私下做了海棠花饼,您要尝尝吗?”
说着,她又拿出凤栖宫特制的海棠玉兰香料,点燃熏香后整个屋子瞬间充满了甜香。
熟悉的味道唤回了杜清浣的神智,她起身移步到香炉前,深深嗅了一口气,随即摇头道:“不必了”。
她又回头看向已经逐渐凋谢的海棠,轻声道:“不管哪种花,最终都是会凋谢的,是吗,白襄?”
白襄忍住鼻尖酸楚,劝慰道:“殿下,明年花还会开的”。
“再美的花,看久了也会腻的”,杜清浣似是在自言自语。
花有重开日。只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曾经,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是唯一的例外,如今才知道,都是一样的道理。
……
男孩儿抵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墨白把马车赶到林子里的开阔处,打算今夜在这里对付一晚。
那日墨柒带着路若几人走后,他又尾随墨柒认出的那个衙役,看着他从客栈老板的房间出来后去找了另外几个人。片刻后气势汹汹地进入客栈直奔他们的房间。
幸好墨柒认出了他,众人才得以顺利逃脱。
只是,又开启了流亡生涯。
秋露凝踌躇许久,终于决定向他们告别。虽然她很喜欢他们,很喜欢和路若待在一起,但是她还要去寻找哥哥,她想尽办法逃出风玥的掌控,就是为了找到自己的兄长,这已经成为她前行的执念。
她正想开口,可是看着大家奔波一天后疲惫的面容又觉得说不出口,犹豫不决间,路若主动提出需要如厕,希望她陪同。
二人走下马车,夜晚的树林一片昏暗,即使站在一起也看不清彼此的面容。秋露凝牵着路若的手,待她方便完之后,又一同来到不远处的小溪净手。
路若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秋露凝的脸,声音里带着一丝隐藏的难过:“凝姐姐,你要走了吗?”
秋露凝不忍开口,静默许久,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路若的眼睛瞬间红了,好在有夜色遮掩,秋露凝并不能发现。但当路若开口时,颤抖的嗓音还是泄漏了她的情绪:
“凝姐姐,你能不能先不走,或者,带上我好不好?”
她几乎是祈求的语气,又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骄纵:
“我知道我很麻烦,我们相处时间也不久,可是我就是想和你一起,不管去哪里都好。我第一次拥有朋友,我不想让我们的友谊就这么短暂地结束,凝姐姐,我陪你一起去找你的哥哥,好吗?”
即使夜色黑沉并不能看见路若的神情,秋露凝却几乎可以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睁着一双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