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少年形容消瘦,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如同一片削薄的竹片。他的眼睛清凌凌的,如同一汪映着秋月的泉水,里面盛着满满的倔强。
何士诚有些吃惊,看着跪在地上目光孺慕地看着自己的少年,伸出双手扶他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始终不肯说自己的姓名来历,何士诚也不逼他。
他明明已经十岁,却瘦小得像个六七岁的孩子,浑身上下没几两肉,随便一个拥抱都会硌到别人。何士诚知道小少年一定有自己的伤心事,让他在客栈里又调养两日,自己出门办事。
不久之后,他给少年取了个名字,叫何游。
何士诚查探几日,得知风枭这些年几乎大半时间都在珹国,所有事务一应带到珹国处理,很少回到隐域。
少年的身体经过几日休养已无大碍,剩下的只有在日常生活中慢慢调理。何士诚决定带着他一起出发,前往当年花羽所在的农庄。
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个农庄,何士诚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被看见他后匆忙跑过来的农庄主人泼了一盆冷水:
“咦?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来信把你夫人接走了吗?”
何士诚心里一个咯噔,还没开口就听农庄主人又说道:
“你家的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和你长得可真像,小伙子真不错!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何游抿了抿唇,有些拘谨地往后退了半步,紧紧跟着何士诚,心里止不住地开心。
主人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屋坐坐,何士诚顺水推舟,进去坐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又留下一笔钱,对他的帮助铭感于心。
经过一番交谈,何士诚了解到花羽走的时候说是她的丈夫派人来接她了,欢天喜地地跟着走了。
不用费功夫,何士诚几乎立刻就想到,是风枭把她带回去了。
可是,根据他这几日打探的昔日同僚的口风,并没有听说少夫人重新回归少主府,更未听说小少主的存在。而且这几年风枭一直待在珹国,围着钟离心打转,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
那么,风枭为什么要把花羽和孩子接回去呢?他又把他们藏在了哪儿?
他之前就对他们母子厌恶至极,甚至想要他们的命!如今巧言令色把他们骗回去,会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一想到最坏的可能,何士诚就忍不住心有戚戚。
从农庄出来后,何士诚的脸色就异常凝重。何游偷偷觑了他一路,回到客栈后还是忍不住担忧道:
“父亲,您有什么烦心事吗?”
何士诚被他吓了一跳。即使苦劝无果后他甘愿让这个小少年冠上自己的姓,突然被人叫“爹”还是感到很不适应。
他清了清嗓子,本打算岔开话题糊弄过去,然而看着何游认真清澈的目光,还是长话短说,把自己正在调查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罢了,既然决定收养这个孩子,他二人以后就要相依为命了,还是坦诚相待,才能彼此信任。
况且这孩子如此聪慧,即使瞒着,一路同行难免不会被他察觉。与其让他提心吊胆地心中猜疑,倒不如坦诚以待互相帮助。
何士诚单身至今,没有养过孩子。与何游相处,虽说是父子相称,然而两人更像是朋友。
何游很喜欢这种平等的关系,认真听何士诚说完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父亲,我听你方才所说,少主的情况不像中毒,倒像是中了蛊。”
“中蛊?”
何士诚不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然而蛊术在山乌大陆早已没落,零星保存的皆是一些阴损恶毒的炼蛊之法,为人不耻,自然也没有多少人精通此道。
见何士诚眉头紧锁,何游继续道:
“父亲不必忧心,我知道一位神医,他或许可以救少主。”
“当真?他在哪里?”
“雾箬山。”
父子二人商议好,便决定前往雾箬山。
何士诚调查四年之久却迟迟没有进展,眼下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只能尽力一试。
雾箬山位于隐域和云域的交界处,但具体在哪儿,没有人知道。
隐域和云域作为两大隐世之所,多年来少有人提及。山乌大陆众人皆知沂国、珹国两大国,却从来不知云域、隐域两大域。即使略略有人提起,也皆以为是神话传说,无人在意。
这与云域、隐域的地理位置有关。云域位于山乌大陆东南侧,东面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北面是壁立千仞的有回渊,西面则是隐域。域内气候湿润、风景秀美,且四季如春,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与之毗邻的隐域,位于山乌大陆西南侧,北边是瘴气密布、传闻中毒虫野兽满地的无障林,西边是连绵不绝的巍巍雪山——没有人能活着越过它们,东边则是云域。
两大域位于如此特殊的位置,四周不同的地势为它们营造了一个天然的防护网,外人想要发现实属不易。
但世事无绝对,人间多英才,何士诚他们如今要找的这位神医,就是一个奇人。
外人鲜少踏入的云域、隐域,对他而言如同门户大开。他不仅来去自如,还选择了两域交界地带的雾箬山作为居住之所,在他人看来,真是匪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