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柒看他困得厉害,好笑的摇摇头,用水袋里的水洗了手后,把用几件衣服拼凑起来的简陋“床铺”铺好,轻柔地抱起小小的冯世忻,把他放置在刚刚铺好的床铺上。
本来经过这段时日的修养变得白净不少,脸上甚至有了点儿婴儿肥的冯世忻,因着近期这几日又陪着她一起跟着行军之人跑,重新又变得瘦削,尖尖的下巴和微微凹陷的眼窝都凸显出来,看的墨柒心酸不已。
她轻轻拿开冯世忻怀里的小包袱,叠整齐后放在他的旁边,又为他拉了拉薄薄的“被子”——其实还是她的衣物,这才停歇下来,靠着身后的大树,缓缓合上双眼,打算浅眠一会儿。
她的睡眠本就清浅。这些时日随着杜衡的部队连轴转,那些本来还算和善的容易打交道的人也变得冷漠,墨柒越发不敢睡得太沉,生怕哪天一觉醒来,她和冯世忻就被他们丢下了。
若是还未受伤之前的她,大可以不顾一切,傲气地带着冯世忻离开,即使独自一人,她也能把冯世忻安全地带回云域。
然而,她现在重伤未愈,又经历了一波又一波接连不断的追杀,想要独自带着小小的冯世忻上路,已成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哪怕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跟着杜衡这一行人行路,比自己单独带着冯世忻上路要安全的多。
所以,即使被百般毁谤、受尽冷落,墨柒也从没想过默默带着冯世忻离开。她得对冯世忻负责。
更深露重,风冷寒凉,墨柒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这些时日越发憔悴瘦削的身躯,蜷缩成一团靠在树上,一身黑衣的她几乎要完全隐没在黑暗里。
手里的树皮几乎完全卡进指甲缝里,杜衡却仍然紧紧地握着,他需要这样的疼,来保持自己头脑得清醒。
他的眼里溢满心疼,他多想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将墨柒单薄的身躯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他不能。
许是这两日看见他和墨柒彻底闹掰了,婠婠的攻势越发猛烈,对他的窥视也越来越紧迫,越来越严重。
杜衡一整日几乎都暴露在婠婠的监控之下,也就先前他和司马飞发现婠婠和李青刚的苟且那会儿,才有时间喘口气。
和司马飞分析了一遍当前的形势后,司马飞憋着一肚子火气,憋屈的走了。
仔细想想,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居然对一个只会在背地里耍弄阴谋诡计的龌龊之人把控的死死的——更可笑的是,那人还是一个弱女子。
何其荒谬,何其悲哀。
然而,君上对萧颜汐的宠爱有目共睹。在没有万全之策以前,他们不能冒险。
得罪婠婠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得罪她身后的萧颜汐,进而触怒萧景逸——那才是真正掌控他们生死的人。
一个处理不好,连墨柒,甚至尚且年幼的冯世忻都会受到牵连。
杜衡刚和司马飞说完话,司马飞前脚离开,后脚杜衡就又察觉到了那股难以忽视的灼热视线。带着让他厌恶至极的,熟悉的掠夺感和占有欲。
他知道,那个疯女人,又开始盯梢了。
他强忍着内心深处升起的狂躁和暴虐,极力压下想要伸手掐死那女人的冲动,装作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若无其事地回了营地,进入专属于他的,简陋的行军帐篷。
这些时日,即使再不情愿,他也不得不锻炼出面不改色的功夫,努力在那女人面前表演,如她所愿地冷落墨柒、伤害墨柒。
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躺在帐篷里,感觉到外面那股迫人的视线终于消失,他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杜衡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察觉到婠婠终于离开,他狠狠地松了口气,抬脚就往队伍末尾走去。
思绪百转千回,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回过神来,杜衡望着墨柒憔悴的脸与极度不安的睡姿,眉头紧蹙,眸色深沉。
从被迫远离墨柒开始,每天,他都得等到婠婠那疯女人满足了自己变*态的窥视欲之后,才能略微喘口气,踩着夜间浓重的雾霭,前来偷偷地看一眼墨柒。
她瘦了。瘦了好多好多。
卷翘纤长的睫毛下,是遮掩不住的青黑色痕迹,透出难掩的疲惫和深深的憔悴。
她真的,过得很不好。
杜衡捂住自己的胸膛,里面那颗心脏,正因为眼前这一幕而发出尖锐的哀鸣。
丝丝抽痛让他情不自禁地迈开脚步,刚要上前为墨柒披一件衣裳,没想到脚下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墨柒的警觉。
见墨柒瞬间睁开双眼,杜衡连忙闪身到身侧的一棵大树后面。
墨柒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又低头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睡得正熟的冯世忻,见他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杜衡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个时候,他竟然开始嫉妒那个小男孩儿,能得到墨柒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盈满胸腔的酸意又逐渐转换为一缕无声的叹息。杜衡无奈的想,又是这样,每次他想趁墨柒熟睡时离她近一点,哪怕只是为她披件衣裳,都会以墨柒的突然醒来而告终。
他既庆幸和自豪于墨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