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情报,不管风玥怎么说,他还是难以相信,钟老爷的暴毙不是意外。
“无论怎么看,这条消息和先前钟半梦的口供都是对的上的。”何游拿着那几页情报,找到先前记载钟半梦买通主厨的部分,特意指给风玥看。
风玥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何游,嘴角噙着一抹奇特的笑意,“何游,暂且不说钟老爷常年在外经商,钟半梦买通的那位厨子是不是能长期在钟老爷的饭食里动手脚。就单说这老匹夫的心思,你以为以钟离心那个妖妇的毒辣眼光,就当真察觉不出来吗?”
“!”何游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风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楼主您的意思是,钟离心那老妖妇一早就看出来,钟老爷这老家伙对她起了觊觎之心?”
风玥抿了口手中一直捧着的热茶——经过谈话间隙的放凉,这会儿的温度入口倒是刚刚好的了。何游期待的看着风玥,等待他的肯定,风玥却一心只顾着喝茶,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焦急窘迫。
何游久等不得回应,看风玥的样子便知道他大概是默认了。于是他闷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又发出匪夷所思的疑问:“可是不对啊,以那老妖妇睚眦必报的蛇蝎心肠,如果她一早就已经察觉到钟老爷的龌龊心思,怎么可能容忍他一直活着,还屡次宣他入宫赴宴?”
他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无论怎么看,姓钟的老家伙都像是颇得那老妖妇欢心的样子。楼主,您莫不是在诓我吧?”
风玥含笑睨了他一眼,虽然没有开口,但何游还是从他的肢体语言中读出了一个意思:就你那傻样,还用得着我诓?
何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嘿嘿,楼主,你知道我笨,你就别逗我了,索性直接告诉我呗。”
风玥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茶盏,喟然一叹:“你哪里是笨,分明是不想动脑子。”在何游控诉的目光中,他又默默地加上了后半句:“而且,不怪你笨。怪只怪你看人,看的太过片面。”
“钟离心那老妖妇虽说确实心狠手辣,谁要是惹她不痛快,她必定立刻将其杀之而后快。但是,这只是她的其中一面。纵然我恨恶她厌憎她至此,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足够聪明,也足够很。”
何游更为不解,“楼主,您怎么说着说着,还夸起她来了。”
风玥看着他,“我只是在给你分析,她这样的人是什么心理,你且好好听着。”
“是。”何游这次低头应诺,再不敢打断风玥。
“她虽然本性如此,却还有一个巨大的优点,”风玥顿了顿,在何游满脸的“楼主你在说什么,怎么夸起来还没完没了了”的表情中,说完了后面的话:
“那就是,凡是她以为对她有用的,她都会将之利用到底。”
何游一脸震撼。
风玥继续道:“所以,无论当下有多么让她如鲠在喉,她都会拼命隐忍下去。一直到这个可利用的对象,再也榨不出任何一丝利用价值为止。”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默着闭上了眼睛,声音有些缥缈,却又蕴含着极深极深的痛苦:“无论是在我父亲身上,还是在钟老爷身上,都是如此。”
从未变过。
何游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这老妖妇,也太可怕了。”何游心有余悸地感慨一句,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了。
只要一想到老域主是怎么被一步一步套入圈套,又被一点一点榨干,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去的,何游就控制不住自己从心底深处泛起的胆寒之意。
钟离心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一早就知道迷情蛊下错了人,她却将错就错,控制了风枭这个身份特殊的隐域域主供她驱使,以此谋取更大的利益。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者,她一个人都几乎将隐域偌大的家底掏空,还驱使风枭做下许多丧尽天良、泯灭良知的滔天恶事,更以一己之力让风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若不是还有何士诚(也就是何游的义父)这个忠心的仆从在,只怕风枭会被钟离心吸血吸得筋脉具断,敲骨吸髓,最后只剩下一张薄薄的人皮。
——虽说风枭最后的结局也没好到哪里去,还是被钟离心一早布下的网罗取了性命。
总之,这个蛇蝎心肠的妖妇真是狠辣得可怕。
见何游脸色几度变换,风玥心知他必定是想起了父亲的旧事,便也未曾再开口取笑他。倒是何游自己缓过神儿来后,真的有些羞愧。
他郝然地对着风玥行了一礼,歉声道:“是属下想岔了。”
风玥严肃地点点头,“钟离心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她既然在明知钟老爷对她心有觊觎的时候仍能捏着鼻子忍了他这许久,还不断召他进宫予以恩宠,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这一切,大概只有死去的钟老爷和那老妖妇自己最清楚。”
何游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可惜钟半梦那时被钟老爷困锁在深宅后院,进入皇宫时也没把她带在身边,否则她一定能知道更多线索。”
风玥抬起双眸,长长的睫毛在摇曳的烛光下拉出一层葳蕤的光影,他淡淡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