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这是怎么了?”
风玥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秋露凝苍白纤瘦的左手,不安地问道。
“阿凝这几日都未曾合眼,方才情绪激动,大喜大悲之下身体承受不住,所以晕厥。”
雪缃一边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药箱取出银针,一边回答风玥。
她并未给秋露凝把脉,但是经过这几日,她早已对秋露凝的身体了然于胸。
“不光是未曾合眼,怕是连饭也没有好好吃吧。”风玥珍惜地握着秋露凝的左手,疼惜之意溢于言表。
“是”,雪缃拿着银针来到秋露凝身侧,风玥识趣地挪开位置。
雪缃一边稳稳地扎针,一边对风玥道:
“路若姑娘昏迷不醒,阿凝无心饮食,更是一直在她床前不眠不休地守着,身体当然吃不消。”
风玥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一紧,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滋味又在他心里升起,惹得他有些,不痛快。
施针完毕,雪缃干脆利落地收回所有银针,又查探了一番秋露凝的身体,眉头始终皱的紧紧的。
风玥见她面色凝重,心中的弦不由得直直绷紧,连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放轻,垂放在双腿上的双手攥得更紧,几乎是屏息问道:“怎么了?凝儿……可是有何不妥?”
雪缃的手重新放在秋露凝的脉搏上,额角的细汗显示出她心绪的不平静。
卷翘的纤长睫毛低垂,雪白的贝齿轻咬下唇,雪缃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颤抖:
“血脉已通,郁气已散,但为何脉象还是如此混乱?不应该啊,为什么还没有醒?”
“阿凝,阿凝——醒一醒——”
雪缃极力压制住心里的不安与惶恐,压低声音,倾身靠近秋露凝,柔声呼唤她。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风玥看着素白小巧的脸庞完全陷入软枕里的秋露凝,她两弯柳叶细眉紧紧蹙在一起,紧闭的双眼沁出泪水,与满头满脸的冷汗浸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汗、哪里是泪。
因为极度的难过与惊恐,秋露凝的表情几乎有些扭曲,脸上的肌肉都在控制不住的抽搐。
“雪缃,让她睡吧。”
一贯清润的嗓音里此刻充斥的却是满满的无奈,风玥闭了闭眼,不忍见秋露凝如此痛苦。
“雪缃,你有办法让她睡过去吧”,风玥嗓音艰涩,“让她睡吧,她现在的模样——太过痛苦。”
看她这样难过,他的心似乎也在油锅里煎熬一般。
“是”。雪缃语气低落,依照风玥所言,再次拿出银针刺向秋露凝,微微捻了一下。
满脸痛苦一身冷汗的秋露凝逐渐平息下来,皱成一团的表情逐渐回归正常,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稳,缓缓露出安详的姿态。
雪缃轻轻松了口气,收回银针后为她掖好被角,回头看向风玥。
“走吧。”
风玥指了指门外,自己率先慢慢转动轮椅,走了出去。
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雪缃转身,一脸难色地低下头,浑身上下散发着郁卒的气息。
风玥左手习惯性地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惯用动作。
“雪缃,你老实说,凝儿她是不是——”风玥艰难地喘了口气,才继续说完剩下的话:“和路若一样,陷入了梦魇?”
虽是问句,但风玥心中已有至少八成笃定。
雪缃的心猛地一沉,双手骤然攥紧,修剪圆润的指甲在手心里留下深红色的月牙状凹痕。她深吸口气,闭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是。”
只是一个简单的字,却仿佛含着烙铁,让她的整张嘴唇和舌头、连带着咽喉和胸膛,都像吞了炭一样,火辣辣的疼。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风玥难得失态,握着轮椅扶手的双手乍然滑落,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在一瞬间失去了全部血色,失色的嘴唇干裂,先是不可置信地喃喃低语,继而突然激动地抬起头,双手用力转动轮椅,一下走到了雪缃面前。
“蝴蝶皊!你刚刚说了这个对不对?你说这种神奇的植物可以唤醒陷入梦魇的人,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风玥因为激动,胸膛剧烈起伏,连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要高好几个分贝。
激烈的情绪牵动旧伤,他又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被寄予厚望的雪缃简直有苦难言。但见风玥咳得这样厉害,还是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迅速给风玥扎了几针。
二人的讨论声过于激烈,引得刚刚从厨房烧热水回来的何游惊讶不已。
他端着一大盆热水,却还是脚下生风地跑了过来,手里的热水本来平静的水面晃荡了一次又一次,终是没有撒出来。
“怎么了?楼主,您怎么又——雪缃,快,我带的包袱里有药,你去拿一下。”
“慌什么”,雪缃一边淡定地扎针,一边看也不看何游,直接指挥道:
“放下你手里的水盆——那东西现在用不着,快去拿我之前为楼主准备的药丸——我怎么知道你的行李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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