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找到那几页记载着谶纬之学的记录,向几人展开,指着上面那些玄妙深奥的符号,道:“这些东西,应该不是一个寻常的官宦之家所能持有的。”
“我之前有特意了解过管辖双子镇所属的区域的这位太守,他是布衣出身,完全靠自己寒窗苦读,一步一步从秀才到举人,最终才能在殿试之时金榜题名,一举夺得头名,成为当年的榜眼。”
“他这一路,可以说完全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静静听完墨白的话之后,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才有人缓缓感叹了句:“倒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厉害人物。”
“可是怎么就偏偏,走上了这样的邪路?”
祁长留仰头又灌了口酒,心情复杂地说:
“倒是可惜了他这一身的学识本领。”
“暂且不论这个”,墨白拿过粗陋简单的桌面上唯一的一个茶壶,倒在杯子上破了一小块,有个小豁口的杯子里,推到祁长留面前。
——倒不是他不想给祁长留倒一杯上好的茶叶,倒在光滑的杯子里,只是这里条件简陋,便只好这样将就一下。
“师父,别光喝酒了,喝点茶吧。”
他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喝酒对身体不好,喝点茶醒醒酒,还能养胃。
祁长留不知有没有听懂未已的潜台词,他倒是也没有嫌弃茶水的寒酸,直接拿起来一饮而尽,末了把杯子重新放在凹凸不平的桌面上,随意地擦了下嘴,“小白,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就算暂且不说这位太守究竟是何出身、有没有学识才华,只单单看这卷宗上的记载,便知道这个太守虽然位高权重,但一定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
墨白指着墨白向大家展示的那几页侃侃而谈:
“先不说这本卷宗上原来浸染的那些特殊的毒药是怎么回事,就单说这几页我刚刚翻出来的记载,就相当可疑。”
“那太守作为一个浸淫在官场上汲汲于利的官员,家中如何会有这样详尽的记载谶纬之学的书籍——而且还存放地相当小心,生怕被人发现。”
“就算我们可以强行解释为这是他为官之余闲暇之时的爱好,那这卷宗最后所收录的这个阵法又是什么意思,又该怎么解释?”
“有道理”,趁墨白说的口干,正在喝水的功夫,未已接过话茬,“想来先前是我想岔了,我同意阿白的观点。”
未已英挺锋利的剑眉下,两只黝黑的眼睛闪动着睿智的神采,“尊上曾经说过,这个阵法是一个邪恶至极的献祭阵法”,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名唤‘童魈血骨幽冥阵’”。
“没错”,墨白喝口茶水,缓过来后继续道:“阿未说的没错,这个阵法阴毒至极,乃是用无数童*男*童*女*的血肉浇灌而成。”
“我记得尊上当时说过,此阵法若想发挥功效,必须连续不断地向它献祭,直到献满一千个纯洁无垢的男女幼童方可。”
“竟是如此——”墨柒遏制不住地惊呼出声——星渊当时与墨白他们商讨此事时,她还身在逃亡路上,身边带着冯世忻,并不知晓这件事情。
“天下竟有这样残忍的邪恶法阵!”墨柒捂住自己的嘴,咽下自己突然拔高的惊呼,以免引来王大娘(就是摆摊的那位妇人)一家的好奇。
纵然有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但墨柒心里的愤怒与惊惧却是丝毫未曾衰减,“这个法阵这样残酷阴毒,竟然还需要用一千条幼小无辜的纯洁生命来为它陪葬!想出这个阵法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也太可恶了!”
“简直可恶至极!这样的畜生不配活在世上!”墨柒骂了几句犹不解气,却又突然想到什么,“那这双子镇上莫名失踪的孩子,难道是——”
迎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墨白缓缓点头,“那些孩子,怕是已经被‘献’给了这个阵法。连血带肉,什么也没有剩下。”
“!!!”
墨柒身子狠狠一晃,坐在凳子上竟都险些栽倒在地。
他身旁的墨白连忙起身,跑到她身边伸出双臂扶住她。
幸好兄妹二人坐的不远,墨柒才免于摔倒。
墨柒浑身发软地靠在墨白搀扶她的双臂里,低低的嗓音沙哑而悲怆:
“那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啊,是这些村民的亲生儿女!”
她先前不知这些内情,还以为是双子镇的村民愚昧,听信了那一个有恶心血腥的癖好的太守的妖言,这才将自己的孩子送上绝路,只为了换得太守的“几两赏银”。
直到这时,听到墨白和未已告诉她什么【童魈血骨幽冥阵】,什么【献祭】,这些字眼才终于触动了她早已尘封许久的记忆——
墨柒想起,早在她和哥哥第一次抵达双子镇时,他们便已经模模糊糊地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只是那时,他们所探听到的,是那些家里有孩子的村民,将他们的孩子全都送去参加了“经过”仪式。
那时,哥哥墨白曾告诉她,那个仪式就是将孩子活活地烧死。她那时震惊而又心痛,激烈的情绪久久未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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