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的内室,丝丝缕缕的烟雾随着空气浮浮沉沉,最终变成清淡的香气,消散在空气里。
层层叠叠的帷幕之后,是一张巨大的华美而又精致的熏香软床。
萧颜汐神色迷离,深深陷入在高床软枕里,脸上是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甜美笑意——甚至,隐隐有几分痴迷。
偌大的摘星殿一派安谧。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宫人全被遣至别处,没有谁敢在这个时间闯入公主的寝室。
*
地下暗室,乌惜文被凌辱一通之后,头上便一直顶着那张手帕,始终保持着抬头向上的姿势让他疲惫不已。
脖颈和整个肩胛处,都像是被人拿一个巨大的铁锤狠狠敲击过,然后又挂了一个重达千斤的秤砣一般,又僵硬、又疼痛。
他总觉得自己的脖子在下一刻就要断了。
然而,它却还是牢牢地安稳地待在自己的肩膀上,继续拉扯他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乌惜文缓慢地眨了眨酸涩不已的眼睛,却觉得就连自己早已微弱不已的呼吸好像都能把脸上薄如蝉翼的手帕吹飞一般。
他只好放弃了一切的挣扎。
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或许,有没有一丝微渺的生机?
乌惜文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期待。
他甚至不知道,得到他拼死保护才勉强逃离出去的明之武,是不是还安稳的活着。有没有见到璧樰楼同袍,有没有得到良好的救助——甚至,再奢望一下,有没有可能,见到楼主?
倘若他能见到楼主,倘若他能把自己的消息带给楼主,那么……
乌惜文不敢再想下去。
他怕,如果他所设想的一切都不能实现,那么他一定会比现在更加绝望。
——好在,他的运气还不算太糟。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时,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纷飞四散的思维也重新回到他的脑海。
老明,真的,是你吗?
他想大声——不,不需要大声,他想开口喊出来,却蓦然想起自己脸上还盖着一张白色的手帕。
而且,他真的,几乎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他万分熟悉的气息拔地而起,似乎正在飞速向他靠近。
但是四周很安静。安静到,乌惜文只能听到自己激动鼓噪的心跳声。
似乎有呼呼风声传来——是谁在运起轻功飞行?还是说,一切只是自己心神恍惚之际的幻觉?
乌惜文不敢有丝毫期待——但是他又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破土而出的期望。于是,他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
四周安静异常。
就在乌惜文以为自己听错了时,他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老乌,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一直蒙在脸上的、几乎令他窒息的、带着熏香极致颓靡气味的手帕,终于从他的脸上移开,乌惜文的眼睛重见天日。
这一刻,他几乎想要流泪。
但是他还未来得及欣喜落泪,便被自己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脸色消瘦不似人形的“不明物体”“站”在自己身边,正一脸担忧的望向自己,眼里满是痛惜。
“老乌,你、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面前的奇怪的长条状物体发出他最熟悉不过的嗓音,乌惜文这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前的,竟然是明之武!
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他努力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别眨眼了,你就不怕我突然消失吗?”
面前骷髅一样的人发出毫不客气的揶揄,语气还是那样欠揍。
“不用怀疑,老乌,就是我。我来救你了。”
明之武蹲下身子,看着满脸迷茫、神情委顿、形容枯槁、苍白瘦弱到极致,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的乌惜文,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满满一池子血红的泛着腥气的血水没有映入他眼帘半分。从见到浸泡在血水池里,只留出一个脑袋——还是被蒙上的脑袋的那个人起,明之武眼里便再也装不进其他东西了。
只那一眼,他便知道,那就是乌惜文。
是拼了性命帮助她从萧颜汐那个毒妇手里逃出生天的乌惜文,是宁肯自己身陷险境、也要让他逃出虎穴的乌惜文。
是他的,救命恩人。
在那一刻,什么闹别扭、什么冷战,全都不存在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复杂的人。即使偶尔会流露出些许顽皮的恶劣,但是他对待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总是会舍生忘死、仗义相助。
所以,有这样的好兄弟,还奢求什么呢?
在乌惜文拼了命地掩护他逃出去的那一刻起,明之武早在心里暗下决心,他一定要把乌惜文救出来,而且,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和乌惜文吵架了。
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好。只要他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明之武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这个素来铁骨铮铮、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在看到乌惜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