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窗还被一些练家子,给出过骨骼惊奇这样的评价。
这曾经让小家伙很膨胀,以为是村里的一霸。
直到某次犯错,又被姨婆拿竹条子抽了几顿后。
小绘窗彻底安分了。
对姨婆,在对长者的敬重、对亲人的感激情绪上,又蒙上一层神秘的月纱。
那层纱就像……不存在一样的薄。
绘窗觉得,他问一问姨婆或许就会告诉他,姨婆的秘密。
那时,一直有说不上来的直觉又在告诉绘窗。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层纱就犹如那时的星空一般。
将爪伸出抬起放在眼前,微微眯起眼,轻轻一抓。
一颗星辰仿佛就这样落在了掌心,正熠熠生辉。
“姨婆,你见过星辰吗?”绘窗不明白当时怎么想的。
只是想这么问,就这么问了。
即便只是在回忆中,绘窗也依旧记得,姨婆那时的反应。
她看了过来,微睁的星蓝色眼眸中,是那么的厚重且纷乱的情绪。
“……星星吗……”
半晌,姨婆又躺回去,轻声呢喃。
绘窗在那之后也没有说过话了。
再后来,姨婆主动说起,之前不曾说尽的话语。
“姨婆已经活了很久,过了很久索然无味的生活。”
随着她的开口,绘窗灰色的瞳孔一震。
有些涣散的精神明显一震,转头看向姨婆,快速道。
“才不会索然无味呢。”
明明每次姨婆吃到他亲手做的饭菜。
浑身都会冒起幸福的小花花,高兴到手舞足蹈的。
“……”姨婆不爽地睨了绘窗一眼,“不要随便打搅人家讲故事的过程哦。”
绘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姨婆的年龄的确很大,她甚至见证了绘窗村的建立与崛起。
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每年的一月二要过一场生日。
能大吃特吃一顿。
“现在再谈什么养生之道,那都没有用,老婆子我能过多久?无疑是江心补漏。”
村里猫都觉得,姨婆没有几年可活了。
姨婆自己也这么觉得。
绘窗不想这么觉得。
姨婆是他最亲近的猫了,没有之一。
年幼的绘窗甚至中二的想过,哪怕世界毁灭,只要姨婆在就好了。
姨婆的爪子不大,比村里大叔们的爪子要娇小。
但就是那么一双爪子,养活了嗷嗷待哺的小灰猫。
绘窗从小就性格怪,和谁都处不太来。
姨婆走了的话……
他就不知道该去找谁搬来凳子,一起坐在这院里观赏星空了。
可是……
“小猫咪,你要接受,猫都是要经历生老病死的。”
姨婆语重心长道。
她的话本意是想抚平,绘窗不希望姨婆逝去的心思。
怎么说呢……
姨婆用了很长时间对绘窗灌输这种思想,大概一两年吧。
在绘窗刚刚接受的时候,她就死了。
不是老死的,挺符合绘窗曾经的幻想。
姨婆死于魔物的爪下。
和除了绘窗外,所有绘窗村的村民们一样。
绘窗还记得不久前,姨婆为了证明自己身子骨硬朗。
不顾劝阻,下河捞上来一篓的鱼,事后还半点事都没发生。
记得村头的那家,几年前和他打过架的胖子。
长大后尽管个头也更大了,但懂事了许多。
昨天刚为儿时的打架道过歉,看起来挺不好意思。
记得隔壁的……
每一位昨日还生气满满的村民,现在都变成了尸体。
绘窗趴在姨婆模糊的尸体上,眼前也渐渐模糊。
随着风声,一颗颗飞出眼眶的水珠,虽然会短暂的让视线清明。
但是不如就这样模糊下去。
绘窗就还能用无厘头的理由骗着自己。
比如说……
这里是血腥的屠宰场,他无意间误入其中,睡了觉。
……有点荒谬,对吧?
绘窗只记得,他在那场血雨中唯一的呼喊声。
是待在姨婆身边许久后,再也忍不住的仰头嘶吼、呐喊。
具体是什么样的,他觉得没必要多描述。
回忆起来有些吓人。
金鸟吊坠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在绘窗心痛到像是被利爪撕破,只能靠吼叫来缓解的时候。
从眼角砸落的一滴泪,停在空中。
金红色的韵力在绘窗的背后慢慢凝聚。
它们变化为羽毛的形状,又一根根的集合成宽大的金色羽翼。
从收拢的状态,在一刹那猛然变为绽放。
似盛放的鲜花。
火红的天焰,在每一根羽毛的尾端闪烁着纷飞。
韵光融入那颗泪珠,将它变成了金鸟吊坠的模样。
它飞进绘窗的掌心的那一刻,有他几倍大的翅膀骤然向内合拢。
将绘窗囊括在内,变得透明的羽翼中有吊坠的微光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