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宗的雪总是盛大的。
落尽一场白雪后,场景焕然一新。
遍地的白色略有些扎眼,大地空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
一簇簇的白雪重重压在树枝头,把本来的颜色压下。
时间久了,雪压弯了枝桠,枝头会稍微垂下些许。
在无面修建的那条微窄小路中,更是会像挡在宝藏前的重重荆棘一样。
只有像多年前,小西门和小瞳瞳的身高,才能安然无恙地通过。
以无面现在那正常大猫的身型而言,发丝常常会被树枝勾住。
每每途经小路,总是要在这方面停留老半天,
还好解头发的过程中,乖巧的小西门会拉住小瞳瞳。
两只小猫等无面让发丝脱离树枝后,才会一同前进。
一年四季,霜雪都是一样的重量。
小西门和小瞳瞳在一次次的嬉笑打闹间,如抽条的绿芽,在一步步行走间长大。
“无面姐,你等等我们。”
无论长多大,西门和瞳瞳依旧跟不上无面的脚步。
以往无面尽管也不吭声,却也会停下她的步伐。
微微侧过头,等待两只小猫的脚程,去往极峰岭。
那里的雪最冷,她喜欢。
但是,十年前那次,无面却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我要走了,你们也离开吧。”
小路中,衣袍走过树林间带动的风一吹。
雪花从枝头飞起,追着来她的身影飘然飞去。
“为什么?”十年前的瞳瞳和西门,都不明白无面的决定。
好突然。
明明预知瞳在多年前就已经给出答案。
无面也没有再通过它,想看破未来。
西门和瞳瞳都以为,无面会成为一个隐形者,留在眼宗。
“身宗那么远,难道你漂洋过海也要过去吗?”瞳瞳追着无面问。
“那也甘愿。未来,即使我无力改变,也要去看看。”
无面摸了摸瞳瞳的头,在行走中回眸看了眼西门。
“我已经,逃避的够久了。”
至此后,西门和瞳瞳再也没有见过无面。
他们其实也不知道无面去了哪里。
只是守着很久前,无面随口说的一句话等待着。
——“如果有一天你走了,你还会回来吗?”
是曾经的小瞳瞳在听闻一则有关离别的故事,问道。
“……”无面当时沉吟了许久。
久到不用小西门向之前那样,用轻轻的肘击提醒。
小瞳瞳都觉得,他触碰到了什么禁区。
“其实我也就是开个玩笑……”
想补救移开话题时,无面却给出了答案。
“如果我走了,我回来的时候,眼宗不会下雪,小路却会落新雪。”
那是无面不愿闹出动静,雪缩小版的欢呼。
“如果只有那样,令你们的‘韵’感到恐惧的大雪回来,那就是……我的死亡来了。”
天地异象,在强大的异猫死去时也会有概率出现。
“不要想着来找我,我的死亡,是痛苦的结束。”她着重了这一句的话音。
“过去”关于大雪的最后一幕,是无面纤瘦的背影。
青砖小路上,飞雪点缀在她飘扬的红色发带上,朦胧了她的身影。
无面走了之后。
眼宗有弟子通过西门和瞳瞳不同寻常,每天都往小路跑的迹象。
找到了无面留下来的小路。
他们不喜欢,并大肆破坏,差点闹得猫尽皆知。
亏得西门平常虽然不大着调。
但也是宗主之徒,在宗主那说得上话。
瞳瞳也是父母为宗捐躯的京剧猫,有一定的特权在。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平常,老是转不过来小脑筋,死和那些猫磕。
他在那些长老们面前,卖卖惨、萌混过关,不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总而言之就是,那条小路被西门和瞳瞳包揽在他们的身上。
也就是无面曾经,说过一些小路的细节,提前毁一些问题就不大了。
西门和瞳瞳又异常坚持,眼宗才没有多在乎。
一年又一年,无面没有回来。
但他们依旧会等在那。
等着无面无声无息的脚步,踏在软绵绵的雪地中。
瞳瞳因为西门的预知,而被关在冰牢后。
西门更是会整天待在小路中,看着那些小树,想着过去。
有时会将小路上的一切,想象成无面和瞳瞳在记忆中的身影。
西门说的话不多,只有一两句。
“我做出了那样的事,估计你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吧……但至少,你还活着。”
“她已经生死未卜地离开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却在十年后,成为一记锋利的回旋镖,扎进了瞳瞳的内心。
西门……
瞳瞳低下了头,神色难辨。
他生气,是因为西门在无面的死亡讣告时演戏。
又何尝不是,在气自己……
“过去”,落幕。
空间在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