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昔被俞乔拎到火堆旁,除撒尿回来的谢时多看了他两眼,就没人理会他了。
俞乔让池胥人他们给她留了四匹马儿。
俞乔昨儿就有教秦述骑马,今儿早起又再教了几遍,秦述机灵,自己骑已经没有问题了。
不过他到底才学会骑马,俞乔还是打算自己带着阿狸和谢昀同乘一匹,谢时一匹,剩下的那匹自然是留给杨昔了。
“走吗?”
俞乔将谢昀弄到马上后,又回到山洞里,问向已经爬起来,靠到一边儿沉默无言的杨昔。
杨昔微不可见地点头,还未恢复血色的脸上,有一种颓丧,恍若……斗败的公鸡。
“你知道自己犯的最大错误是什么吗?”俞乔往外走着,突然转头问向杨昔。
“什么……”杨昔显然没想到俞乔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应该是……我太高看自己了。”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什么海阔天空凭鱼跃……现实是,他连篙草原都走不出去。
“不,恰恰相反,你太小看了自己的身份,”俞乔说着,完全转过身来,她比杨昔矮了一大半个头的高度,下颌上扬,眸光微抬,即便这样,杨昔面对俞乔,也有一种渺小之感。
“我让你们带回自己的人,不是让他们给你杀出条血路来的,”别说那十几二十来人,她就是让流民全部跟着杨昔走,也不够追杀他的人杀。
“而是……亮你的身份,敲锣打鼓,制造事端……怎么都好,动静越大,你就越安全,”但杨昔没有这样做,他小心翼翼,疲于奔命,最后,她放还给他的二十多人,都死了。
这回可不是被俞乔“驱狼吞虎”消磨掉的,而是为他战死的。
楚晋吴三国的“贵人”觉得杨昔背叛了他们,与他同是魏国的那些“贵人”,他们的背叛感只会更加强烈,甚至他的本家杨氏,也会有不少人埋怨于他,为家族招惹了这么多的仇恨。
他没被“千古骂名”牵连上,却会被承受“千古骂名”的人和家族迁怒。
杨昔从出生到现在,应该是没怎么吃过亏,他聪明有手段,但终究是自视极高,又还保留这一份缺乏历练的天真,这种天真……会害死他。
“我要怎么做?”
杨昔看着俞乔,布满血丝的眼中,突然被注入了清流,再次点燃起了希望。
回来找俞乔的那份不甘,那份无奈,突然就这么消失了。他的确不如俞乔,这是事实,他必须承认,必须接受的事实。
“我杨昔愿意认俞乔为主,永不背叛。”
他屈膝跪地,不足片刻,俞乔就双手扶起了他,她始终都很平静,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幕,早有预料。
“跟我来……”
俞乔带杨昔到了流民搭建的草棚,那里面已经没有流民滞留了。
但依旧别有洞天,一堆干草扒开,有二十来人晕在那儿,这些是从谢时那里俘虏来的,但随着流民离去,他们四人离开,几乎所有人都将他们给忘记了。
所以这二十来人,被藏在这里,是早早就为他留下的吗。
“剩下那匹马是给你的,其他的,我想……不需要我再告诉你些什么了吧,”
俞乔看着杨昔,凝视片刻,转身离去,边走边说,“司马流豫那里,你无需为我保留什么。”
是不需要吗?不,是他做不到!
这点司马流豫明白,俞乔明白,而他……才明白。
杨昔一手捂住眼睛,狼狈得不能再狼狈了。
这一刻,他过往的所有骄傲和自矜,完全打落尘埃。
“俞乔……我等你来找我啊。”
俞乔没听到杨昔的低喃,她才爬上了马,谢昀双手就锁住了她的腰肢,凑在她耳边嘀咕道,“说什么呢……说了这么久。”
俞乔没理会他的嘟嘟囔囔,她一俯身,将张着双臂的阿狸,抱了上来。
“走吧,我们到绵州去!”楚国,她终于要来了!
他们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追杀杨昔的人就抵达秦林道,随即就摸到了那个临时搭建的草棚。
“昔公子……是不是你勾结歹人,掳走了我们荆王,”李悦缩着身体,声音也无多少气力,但质问的神态是十分明了的。
“你是谁?这么和我说话?”杨昔烤火,就在追杀的人抵达草棚时,突然转头对李悦说道。
“我是李悦,荆王亲军的人事主簿……”
“那我是谁?”杨昔又问他。
“你……您是北魏杨公府的昔公子,”北魏闻名的四公子之一,师从北魏前首辅谭公,棋艺琴艺双绝,四国闻名,不能说无人不知,但他的知名度绝对远超一般的青年才俊。
李悦说完,自己也愣住,这杨昔难道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杨昔闻言突然笑了,有点心悦诚服,也有点无奈复杂。
笑意很短暂,突然微笑,又突然消失,“所以……你是要对北魏杨公府的杨昔,做什么?”
气势突然而起,不仅李悦等人,就是那些来追杀的人,都被他震慑住了。
“审问我?杀我?”
“不……不敢,”李悦额头冒汗,想起荆王对杨昔的忌惮,想起杨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