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周轻言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自己。
她特意绕了道,七拐八绕的差点把自己绕晕才回了院子。
锁上院子门后她自然没看到巷子拐角处的一道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正午做了狮子头,清蒸鲈鱼,还有莲子羹,两个崽崽吃得肚皮浑圆,脸上好不容易长了肉,比之前周轻言第一次见到的那两个骨瘦如柴的小可怜,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午憩时把所有银钱数了数,除了之前存的三两银子之外,还有零散的三百多文。昨日离开酒楼时她拿了二两银子,除了这六日的工钱一两银子外剩下都算是对她的赔偿。
至此周轻言手头的所有财产有五两又三百二十文钱。
当天下午她又跑到了县城里到处找工,却没之前的运气那么容易找到了。
在外奔波了两三日,三百多个铜板用了一百文,家里购置了一些鸡蛋面粉和油盐大米,在灶房里堆得整整齐齐。
猪板油在锅里滋滋作响,越来越多的清亮油水化出,香味也积聚得更浓郁。
周轻言站在灶台前时不时翻一下,把猪油渣压扁然后捞出来,蘸上糖后递给一旁的两个小崽崽。
来宝和五丫吃得满口喷香,还不忘喂她几块。周轻言毫不掩饰对他们一顿夸奖,让两个小家伙生出一种自豪感,感觉自己也能反过来照顾关心姐姐了,更加懂事乖巧的投喂给周轻言。
周轻言全都接入口中,又支使他们添把柴。
她上辈子可没养过小孩,唯一知道的就是教育要趁早趁小。
按照父母对自己的教育,不能一味的宠溺孩子,要适度的“示弱”,让小孩有存在感和自豪感,才会培养孩子自主动手的想法。
周轻言嚼着脆脆香香的猪油渣,目光落在来宝和五丫身上。
他们两都有六岁,能去私塾了。最迟明年,她就要存钱把孩子送进去。
听闻一年需要八两银子,还没包含笔墨纸砚和书在内,两个崽崽光是入私塾就需十六两银子,其他的也需要准备二三两银子吧,全部加在一起一年得至少准备二十两银子。
若是她还在酒楼做厨子,一年存二十两不是难事,可现在没了!她这几日银子只出不入可算是见识到了生活的艰难,再不想办法找工这五两银子很快就会用光,更别说让崽崽去入学。
周轻言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她日日往外跑,到时辰再回来做饭,从没打算在吃食上苛待自己和崽崽。
又问完了两家酒楼和茶馆,掌柜的瞧她可怜,还给她免了茶水钱,“姑娘可以去香满楼看看,那里的东家可不吝啬,或许要招人。”
周轻言道谢后有些丧气的走出了茶馆。
她目前为止能做的也只是当个厨子。最开始还想着若是没酒楼要厨子也可以当个传菜的小二或是备菜的,可人家都不要女子。
日头高升,快要到正午,周轻言从街头最后一家酒楼被拒绝后垂头丧气的回住处。
这几日几乎是跑遍了城中各地,县城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从城东到城西光是凭双脚走都要走上两个时辰。
她走了半个时辰,满头大汗站在树荫下歇凉,余光瞥到路边的一家书肆,心思一转走了进去。
昏昏欲睡的东家听闻脚步声从书页抬起头,对上了周轻言清泠泠的目光。
他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书册倒扣在桌案上,周轻言看了眼,只看到几个繁体大字,什么什么记,她不认得,许是人物传记吧。
“姑娘想要些什么?”
年轻的东家是周轻言印象里那种瘦弱书生的模样,温和文雅,带着浓厚书卷气。
书肆里横七竖八的木架上放着层层叠叠的书,被窗台照进来的光笼罩,泛着晕黄。
一股笔墨香扑面而来,周轻言吸了吸鼻子,环顾一周问道:“东家,我想看看启蒙书册,还有笔墨纸,我家弟弟妹妹到了岁数我准备送他们去学堂。”
东家仔细打量了眼她,朝着里面走去,很快拿了两本书册出来,“《三字经》和《千字文》是去私塾入学必需的启蒙书册,其他的等入学后夫子说过再来买。”
周轻言接过来看了看,书册里的字体说实话她也看不怎么懂,好在这两本内容都是耳熟能详的,光是靠猜她也知道这个字念什么。
“这两本需要多少银子?”
“两本需六两。若是再买些纸墨,给你算少点。”
周轻言轻轻吸了口气。
这么贵!
怪不得穷苦人家都不会送孩子入学,实在是供不起啊!之前在石沟村她就瞧见村里那些小孩整日到处乱窜,去这家偷个鸡蛋,又去那家踩死地里的种子,招人嫌得很。
读个私塾启蒙一年就要花几十两银子,都足够地里刨食的村民一家五口人活一辈子了。
若是供出一个读书人,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所以才会有那句耳熟能详的话——寒门难出贵子。
然而最后能考取功名,哪怕是区区一个秀才,也能跨越阶层作为读书人堂堂正正的受人尊敬。
这阶级身份落差之大,的确容易让人畏惧,同时又心生渴望。
“书我买不起。”周轻言格外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