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树皮灰白拉丝,越捶打越黏糊,半个时辰后,周轻言把弄好的浆水放在屋檐下盖上。
就差工具了。
午憩时分外头的大雨终于落下,噼里啪啦砸在屋顶,暑气更加浓厚。
周轻言热醒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此刻格外羡慕少东家雅间里的冰盆。
若是能——
周轻言一个翻身起来,她是没有坚冰去暑,但是可以做解暑的吃食啊。
等到来宝和五丫起来的时候,一人面前多了一碗凉薯粉。
凉薯粉切成细细的丝条,放在井里冰了一阵,又加了两大勺果子酱,甜滋滋的清凉解渴。
“好好吃!姐,我还想要!”
“不能再吃了。剩下的明日再吃。”
“那我晚上能吃猪蹄吗?”
“昨日才吃了,又想吃,五丫怎么没说想吃些什么?”
“姐,其实我也挺想吃的……”
当天下午大雨没有停过,周轻言撑着油纸伞到酒楼的时候裤脚全打湿了,尤其是绣花鞋脏得不能看。
她好在有先见之明带了一双,避开人刚换上,白掌柜就来催菜了。
晚上她还是负责那两样新菜,不过雨势太大,来酒楼的人并不多,卖完三十份白掌柜让她先行回去。
周轻言离开之前拿到了这月的月银,足足有三十两。
大晚上的她不敢全带在身上,于是和白掌柜商量了之后分几次带回家。
身上揣着五两银子,回家的路上哪怕再次打湿了鞋袜,周轻言心情都极好的。
她做了好多道菜,光是新菜就给她赚了大概二十两提成。
如果不是计划着自己开店铺,周轻言有时候觉得能这样继续做下去也挺好的。
回家路上雨小了许多,再次遇到马车的时候她都快要拐进回家的巷子了。
“周姑娘。”
穿戴蓑衣的车夫扬声喊了她,“好几日未见了。你的事儿都解决了吗?”
周轻言停下来,笑着点头:“香满楼的少东家是个大好人,他让人给我解决了。多谢关心。”
“那就好。”
车夫小哥今日没有嘴碎,“今日之后我和公子也要离开了,怕是不能再遇见。后会有期。”
周轻言心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不是没察觉到,这些日子这马车上的主仆二人对她很隐晦的照顾,她还未知晓二人名讳,他们就要离开了。
“我……”
她嘴巴微动,嗫嚅了一下,算了。
君子之交,有些问题就不问了,没有意义。
“多谢二位同行陪伴。我周轻言记在心里了。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是日后再来,我定当请二位去香满楼吃顿饭,别的不说哦,我的厨艺可是极好的。”
“那就后会有期了。”
她郑重的朝着马车鞠了一躬,满是真诚和感激:“多谢相护之恩,轻言铭记于心。”
车夫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眼,心中也颇有几分感慨。
公子每晚让他驾马相送,虽说好几日都只有他一人,可和周轻言相处之后他是真心觉得这姑娘大气爽朗,性子不骄不躁。
今日他本来按照时辰要来护送她,公子却也跟着来了,还说今晚是最后一晚。
“后会有期。”
马车渐行渐远,车内的人在经过后撩开车帘,从缝隙处往外瞥了一眼,又淡淡的放下了。
周轻言有些恍惚的看着马车消失在黑暗里,转身回家。
陌生人的善意让她打从心里开始接纳这个世界。
不只是马车主仆,还有香满楼的人,少东家也好,白掌柜和其他人也好,还有之前的郑哥李哥和卓子,他们都是极好的人。
如此想来,自己运气倒也不是那么差。
当晚雨停,第二日天晴气爽,烈日当空,却没前些日子那么热。
她去集市的时候看到之前卖果子的那大姐又在卖市面上见不到的东西。
摊位前围着一圈人,纷纷好奇的看着她竹篓里的东西。
“这是啥?瞧着像是树根。”
“这能吃?你可别乱说啊,吃出了人命咋办?”
“树根能吃?简直是闻所未闻!之前就见你在这儿卖那种奇奇怪怪的果子……”
周轻言凑近一看,那哪儿是树根,分明就是——
“大姐,你又来卖东西了?”
周轻言一打招呼,那大姐立刻就注意到了,撇开一群大伯大婶,专门给她解释:“这个东西也是我从山上挖的,前些年我家实在吃不起粮食了,周围的野菜也被挖空,就找到了这个树根。只要削皮煮熟了就能吃,又粉又好吃!姑娘要不要买点尝尝?”
旁边一个大娘不满了:“这东西你说能吃就能吃?该不会是骗子吧?”
“就是,这东西咋黏糊糊的,削皮吃了死人怎么办?”
大姐再三解释不死人,可偏偏其他人又想瞧热闹又好奇这棍子一样的树根。
周轻言看了眼,直接开口:“大姐我全要了,怎么卖的?”
妇女松了口气,看向周轻言的眼神带着感激,“这个我也不知道还可以咋吃,不过这皮碰到手会很痒,